且不精准。敬亭颐想着各种形容词,却发现竟没有一个词,能将他的感受说出。 也许因为这是浮云卿带给他的感受罢。 她依赖他时的甜,她同他置气时的酸,冷战时的辣,吻去她泪的苦。她让他清晰地记得,是她,赐予他独一无二的感受。 她真是条聪明的游蛇啊。不仅要钻他的骨,更要甩着尾巴尖,往他心里钻。 日复一日,她要占据他的全部。 闹了一番,俩贪吃虫都享用得餍足。 敬亭颐摆好笔墨纸砚,将凌乱的桌面,恢复原样。拉着浮云卿坐下,擦净考卷,接着先前的思路,继续讲题。 他决定,往后不能再惯着浮云卿胡来了。 否则下次他被惹急成什么样,会做出什么逾越的事,他自己也料想不到。危险的行径,浮云卿阻止不住。 兴许她期待生米煮成熟饭,可敬亭颐却不愿。不该在这个时候,不明不白的,把他交给她。 敬亭颐说到做到。 察觉出浮云卿的目光,再次往他这处挪动时,敬亭颐板着脸,说出了那句教书先生共用的话。 “看我作甚,我脸上又没有题。” 原想敬亭颐这话是在打趣,甫一抬眸,却见他严肃得紧。好嚜,不敢造次了。浮云卿雌懦地点头说好,继而认真听他讲解。 上天可鉴,她当真想好好听。可考卷上面遗留的水波痕,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她与敬亭颐,在肃穆庄重的书堂,干了件大胆事。她当真止不住胡思乱想,于是在听或不听之间,反复拉扯揣度。 揣度久了,蓦地觉得不忿。 凭什么她因他小鹿乱撞,哐哐砸墙;而他却能抛却过往,一丝不苟地讲题。 浮云卿冷哼出声,听得敬亭颐一愣。 “哪里讲错了吗?”他疑问地问。 “没有。”浮云卿不动声色地把杌子拉远,“继续讲。” 敬亭颐更是疑惑,“不要离太远。离得远,连考卷都看不清。” 浮云卿傲娇地撇过头,“看不清就看不清囖。我一笔一划写的字,也不知因谁模糊。” 敬亭颐失笑,睐着浮云卿倔强的身影,心想,小姑娘真是难哄。 亲不行,不亲也不行。怎样都不行。 溺爱就溺爱罢。不对,他这也不是溺爱,他是适度的宠爱。敬亭颐试探说道:“学半刻,亲一下,好么?或者,您想怎么玩,都可以。” 浮云卿眼眸一亮,心砰砰乱跳。不行,她不能轻易接受贿赂。 她装模作样地思忖,“就这?嘁,内敛的婆子都比你大胆。嗳,我看你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啧,果然是我看错了,我就不该……” 话音未落,半边臀便挨了道不轻不重的掌风。 “真是胡闹。”敬亭颐泄了严肃的气,无奈笑道。 他掰正浮云卿的身,轻声哄她说:“您想玩什么,臣陪您一起玩。” 浮云卿的脾性呢,顽劣得紧。别看她话语轻佻,漫不经心地说着暧昧话。若他真照她想要的做,她又该怕,又该怨他当真。 他几乎能想象出浮云卿的话音。“敬先生,说着玩呢,你竟还当真了。” 行军战术离,有一种叫做:高攻击,低防御,常称作“高攻低防”。用大刀阔斧的攻击,逼得敌方连连后退。高攻击,往往能叫人忽视它内在低防御的特征。这种战术,常用以惑乱敌方,顾左而言他。丢出个烟雾弹,致使敌方分不清哪是真,哪是假。 敬亭颐想,浮云卿就是“高攻低防”的性子。 因此他能坦然说出这句话。浮云卿哪里还会懂其他玩法,甚至她连想玩什么都不知道。 她仅仅是想看他吃瘪,而不是真正想挖掘新玩法。 果然如敬亭颐所想,浮云卿听罢这话,当即怔忡发懵,随意找话,把这个话头撇开。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章。 第71章 七十一:逃课 ◎驸马他很危险。◎ 立秋有三候:一候凉风至, 二候白露生,三候寒蝉鸣。 崇景年的秋老虎天气,蜻蜓点水似的, 过得飞快。立秋后,三候递嬗降临。渐渐刮起了偏凉的北风, 风吹过,楸叶上缀着的露珠慢慢泛白。今年最后一拨蝉,蝉声又细又紧,凄凄惨惨。 凉意夹杂在一片片火红的楸叶与枫叶中, 不觉间季节更替, 朝官领来夹一层薄绒的衣袍,应卯时穿上。 察觉出天气渐凉时, 浮云卿已经换上了比夏装稍厚的秋装。 篾丝箱里精致的抹胸,褙子,大袖, 褶裙, 大多是从二妗妗那里顺来的。 二妗妗绣花的手艺比京里最出名的绣娘,还要好上几分。小娘子家都爱美,有时也会在某方面格外讲究节省。 禁中的绣娘只为禁中宫嫔制衣,公主出降建府,便不能指换禁中绣娘做事。京里有名的绣娘,待遇与厨娘同等高,都被贵胄世家买到了私宅里。富人会享受,越来越富, 垄断了手艺, 无法在民间流通。因此大多数普通人家的小娘子, 只能去成衣铺子买时衣。 这时候, 浮云卿倒庆幸二妗妗还坚持做一门手艺。既然人家做得好,又不要钱,那何必出门跑到成衣铺,挤挤搡搡地买衣裳。 侧犯尾犯各自挑来一件珠子状抹胸,一件水红锦绸褙子,披到浮云卿身上。 今日九月初一,琼林苑的侍从忙得焦头烂额,英武的皇子与世子侯爷往练武场跑得勤奋,就连没掂过弓箭的各家贵女,都捧着一颗热切的心,跃跃欲试。 因着秋猎,不仅是赛马围猎,蹴鞠捶丸,烜耀个人技能的时机,更是在官家面前刷脸的大好时机。岑寂的琼林苑里,野心波涛汹涌。 浮云卿倒乐得清闲。虽然她跟着卓旸,满打满算地学了六个月的功夫。但卓旸不像敬亭颐那般反复地教她,故而学了跟没学,没有什么区别。 兴许偌大的京城里,只有她与素妆缓缓,三个米虫,依旧没心没肺地出去打牌到大半夜,依旧把许多时日过得五光十色。 麦婆子端来一瓯鲜艳的生花,浮云卿随意觑了一眼,选朵中规中矩的簪到云髻上。 “敬先生还在书房里备课么?”浮云卿问道。 麦婆子说是,听罢浮云卿的话,蓦地升起一股不算好的直觉。因问:“公主,您又想逃课,出去见施小娘子和荣小娘子么?” “什么叫又?”浮云卿嘴撅得能挂起一个醋瓶,“好罢,确实逃了很多次。” 被敬亭颐压在桌面,被他捏着下颚,亲吻得快要窒息的场面,尚历历在目。她就是恃宠而骄,敬亭颐对她好,她逃他的课。逃了又怎样,敬亭颐又不会生气。 顶多,别扭地向她索取几个亲吻。 偶尔,她也会怕敬亭颐,不过嘴硬地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