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皮,此刻就得果断地撕了。 敬亭颐坦然说:“韩从朗不是跟殿帅说,我文武双全,是个不好惹的人嚜。那就好好比试一番,看看我是不是如他所言。” 荣常尹大惊,“你……你怎知他……” 不待期期艾艾的话说尽,敬亭颐就提着剑,猛攻过来。 “嚓——” 剑身与刀柄相擦,荣常尹被敬亭颐的剑风击得连连后退。 几次胶着的交锋后,荣常尹才后知后觉地知道,敬亭颐是下了死手,真想杀害他! “铮——” 轰鸣声震着荣常尹的耳,再一眨眼,锋利的剑身,直直抵着他的脖颈。 只要剑身稍稍往下一摁,他的血便会喷薄而出。 敬亭颐耍剑的动作,快得甚至出了残影。荣常尹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接近自己的身,将自己逼成这副惨败模样。 武力恐怖如斯。 “荣殿帅,你是有妻女的人。”敬亭颐眸色深沉,“公主知道我归属于皇城司不要紧,倘若吕夫人与荣小娘子知道你要造反,那你精心经营的家,就如这棵树一样,说没就没了。” 说着撤了剑,剑风往一棵细柳上挥。下一刻,婀娜的细柳便折成两半,“砰”一声地掉落在地。 惊得荣常尹连连颤抖。 第73章 七十三:高深 ◎耶律行香。◎ 蓦地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荣常尹垂眸看去,他的脖颈左侧,竟不迭往外冒着饱满的血珠。 啪嗒, 啪嗒…… 几滴血珠落到地面,似乎把枯黄的地灯光浇得黯淡许多。几盏地灯, 灯光拮据紧凑,这处的少了,那处的便多了。 今下,荣常尹周遭黑魆魆, 他抬起眸, 寻找出走的光。 不曾想那些拮据紧凑的光,都飘到了敬亭颐这处。 明明脖颈上只是被长剑划了一道狭长口子, □□常尹却觉得,无形之中,他被敬亭颐掐着喉管, 捱了无数刀。敬亭颐耍着漂亮的剑花, 把他的赭罗襕袍刺得破破烂烂。荣常尹腿脚一软,竟瘫了半边身子,狼狈地跪在地上。 无数枯黄的光凑成一道明亮的光束,刺得荣常尹只能眯着眼,细细窥着光源。 敬亭颐逆光而立,幞头下盖着的那张脸,像被墨水糊了一般,怎么都看不清。他恍似一道被光斑虚化的鬼魅, 没有半点温度。 长剑收鞘, 只见他翻了翻手腕, 剑鞘便落到了兵器架里。 “荣小娘子与许太医之间的事, 我不会管。但我想殿帅清楚,巫蛊之术的坏处,会转移到外人身上。”敬亭颐说道,“这个外人,必须是除公主外的任何人。” 敬亭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节,从光亮处走出,脸身逐渐清晰,停在荣常尹面前。 “我想殿帅能听懂话意。” 荣常尹倏地回神,赶忙拍落襕袍上的灰尘,麻溜站起身。他活动着筋脉,附和说当然。 莫名其妙的,他竟然从敬亭颐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生气的意味。 把敬亭颐的神情碾碎,细细回味。没看错,敬亭颐的确是在生气。 哪里招惹他了? 荣常尹搵着汗巾止血,伤口不痛,可他心里把这伤口当做致命之伤,龇牙咧嘴地回应:“既然驸马知道我想做什么,那我也不多做隐瞒。你没猜错,我也没猜错。我可以阻止小女与公主来往,但驸马也得保证,不耽误我做事,不把这事告诉官家。” 敬亭颐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般,不耐烦地剜他一眼。 “凭什么?交易讲究双方对等,殿帅自觉你我这桩交易,是对等的吗?我仍在皇城司任职,你拿什么做筹码,赌我不会将谋逆事告知官家?” 荣常尹被他凌厉的话语逼得不知该作何回应,一时话语没过脑子,粗略问:“造反怎么了?谋逆怎么了?变法动了太多人的乌纱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这是谋生存!难道你就没想过做这事吗?你甘心当入赘女婿,守着内院过一辈子?” 误打误撞的,倒是问进了敬亭颐的心坎里。这便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罢。 敬亭颐一口回绝,“权势金钱,当真这么重要?重要到能让你抛却妻女,抛却家族荣耀,备水一战?荣殿帅,早些收手罢。能当官家的人,难道会看不出你的心计?” 这话好像也是在扪心自问。 权势金钱,当真这么重要?不顾一切,如履薄冰,甚至过的日子不如寻常百姓。当真值得吗? 荣常尹没有给出答案,敬亭颐也没有寻到答案。 良久,荣常尹问:“要噇酒吗?” 敬亭颐说不必,“公主不喜欢闻酒气。” 听及他这话,荣常尹扬起擦伤的脖颈,豪放大笑 “还是年轻啊。”荣常尹将大刀归位,“欸,想当年,我也像你这样,怕孩她娘生气怨恼,不敢去酒场。那时想得简单,只要阖家团圆美满,哪管官职权势大不大?” 他用过来人特有的悲悯目光,睐着敬亭颐。 “还是年轻,什么都不懂。不过这倒也正常,二十出头,年轻气盛,什么都不服,什么都想去争一争。等你到我这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年龄,你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 “我不会。”敬亭颐嘴角扯了扯,“不要给腐蚀找借口。荣殿帅,官家给你的已经够多了。” 他不会,因为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荣常尹笑声愈来愈高,到最后,竟能从那狂放不羁的笑声里,品出凄凉之意。 笑得脖颈青筋暴突,伤口崩裂,血珠连成线,把他干净的襕袍染上不算好闻的铁锈味。 他浑浊的眼里,渐渐积攒出泪花。泪眼朦胧中,睃及敬亭颐扽平衣袖,始终澹然镇静。 深不可测,心狠手辣。那双深意翻腾的眸里,不会装载进任何无关紧要的人。 荣常尹想,他领略到敬亭颐的高深之处了。 歇斯底里的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敬亭颐这般杀人不眨眼的人。 这种人,不会允许自己有落魄狼狈的时候。他会优雅地杀人砍头,矜贵地擦拭指节,是站在尸堆里的温润谪仙。 无论在战场还是在官场,最怕遇上这种显山不露水的高深者。 荣常尹心里直叹可惜。韩从朗绝对斗不过敬亭颐。若是敬亭颐也有意谋反就好喽,那他定会投到敬亭颐麾下。 毕竟心软没魄力的人,不会做官家。 * 扫花游。 缓缓先领着浮云卿进了堂屋。 制香用具阗拥在篾丝箱里,桌子上摆着几摞写满字的白纸。凑近看,写的正是话本子里的情节。 缓缓掇来条杌子让浮云卿坐,又把其中一摞纸递到她手里,“看看这一回故事怎么样。” 浮云卿读得津津有味,问:“缓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