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别处去。傻妹妹,一直懵懂地过下去,未尝不是件好事。 遂异口同声地应下,“好,往后会多关心他。” 大家都知道其中利害。人没事,事不举发,云淡风轻地掀篇,目前来看,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后来聊聊家常,大家依依不舍地作别。 顾婉音叫浮路先到外面等她,她搀住浮云卿的胳膊,似有甚大事要说。 “二妗妗,有什么事就说罢。一家人不讲究避讳不避讳,当说不当说。只要你想说,那我就愿意听。” 一家人,一家人…… 浮云卿越是不设防,顾婉音心里就越是 愧疚。 官家将这盘牺牲局,一五一十地说给他们诸位听。他随口交代,让他们保密。他们没胆给浮云卿揭露事实,因为他们明白其中利害。 若敬亭颐真要反,那他们这些贵人,定会重蹈覆辙前朝贵人的悲惨命运。 他们当然希望敬亭颐不要反,他们跟着官家一起在赌,敬亭颐会不会为了浮云卿,放弃造反。 这是件无比荒谬的事。拿小情小爱赌万里江山,可笑,滑稽。 偏偏他们上了官家的贼船,只能跟着官家的脚步走。 顾婉音抬眸,扽了扽浮云卿的外衫。 “这件绛红水纹衫,是妗妗给你捎给你那件罢?哎唷,果然十六七岁的小娘子,穿什么都朝气蓬勃。”顾婉音打量着浮云卿,“喜不喜欢这件衣裳?要是喜欢,妗妗再给你做一件。” 浮云卿臊红着脸皮说喜欢,“二妗妗,缝衣裳费眼。听二哥说,你俩最近在备孕。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太操劳了。该歇就得歇。你给我那箱衣裳,我还没穿个遍呢。这事往后再说罢。” 言讫,话锋一转,问道:“二妗妗,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顾婉音勾起嘴角,安慰她说没有。 “秋猎遇险这事,把我吓得不轻。”顾婉音犹豫再三,还是给了浮云卿一个紧实的拥抱。 浮云卿拍着她的背安慰,“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二妗妗,这说明我的福气还在后面。不过说实话,我心里也发憷。后几日的赛事,我就不掺和了。我想待在府里,照顾敬先生。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身子本不硬朗,如今又中了毒,我实在放心不下。二妗妗,你们好好参与罢。” 顾婉音颔首说好。最后,她还是不敢把真相说给浮云卿听。 只能目送浮云卿离去。 黑黢黢的夜色格外漫长,卓旸点了盏莲花灯,递到浮云卿手里。 他道:“两位婆子说,您与受伤的人同睡不吉利。所以养伤期间,敬亭颐得歇在信天游院。您随时可以来看他。” 浮云卿失落地点点头,“敬先生醒过来了吗?” 卓旸说还没有,“不过小厨房已经熬好药汤,药膏也给他搽上了,没甚大事。太医说,他会昏上一夜,最迟明日晌午,他就能醒来。” 俩人搭着话,慢悠悠地踅及信天游。 浮云卿坐在床榻边,睐见敬亭颐脸色苍白,沉沉睡着,心里不是滋味。 中毒引起发热,发热又引发了之前的病根。没个十天半月的,人恢复不了精神。 浮云卿捞起热水盆里的汗巾,拧干水珠,敷到敬亭颐额前。 “他歇在信天游,夜间麻烦卓先生你好好照顾他。”浮云卿感慨道,“命运多舛,大抵如此罢。我辞了后三天的赛事,陪着敬先生。卓先生你要是想去射猎,随时都能去。不要因为我与他这事,耽误你做事。” 卓旸站在浮云卿身后,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他竭力稳住话声,“您都不去了,那臣去还有什么盼头。再百年一遇的稀罕事,没了盼头,哪还有乐趣可言。臣想留下来陪您。” 卓旸厌恶如今的自己。 他会因浮云卿多看敬亭颐几眼而吃闷醋,会无时无刻地想,要是驸马之位属于他,浮云卿会不会多看他几眼。 几月前,他对情爱不屑一顾,甚至动过伤害浮云卿的念头。而今,他像是魔怔一般,扎在情海里不愿出来。 他总算体会到了敬亭颐的心境。纠结惧怕,又忍不住上前试探,用代价惨重的痛,换取一撮微乎其微的甜。 敬亭颐尝过甜头,可他连甜头都没尝过,全是在品味痛苦。 他的话外之意是在说,浮云卿正是他的盼头。 卓旸心里骂自己卑鄙无耻。他竟然当着敬亭颐的面,对浮云卿表明心意。他庆幸敬亭颐尚在昏迷,不会听到他大逆不道的话。 叵奈浮云卿根本没听出他话里的小九九,反而给敬亭颐焐着手,赞他说得对。 “敬先生不醒,我也没有盼头。晚间与爹爹争执,他不在,总觉自己少了条坚实的臂膀,连抗议的底气都没有。原先无比期待这次秋猎,一是想见见行香的面,二是想跟敬先生一起做许多趣事。如今我见过了行香,我俩聊得来。可敬先生却倒下了……” 她用天真无邪地语气问他:“卓先生,你能懂我的心境吗?” 卓旸避开她真诚的眼神,撒谎说不懂。 浮云卿早就知道这个答案。谈不上失落,说不上惆怅,不懂才符合卓旸的脾性。 她絮絮叨叨,与敬亭颐说了很多话,尽管敬亭颐听不见。 卓旸望着浮云卿的背影,他在心里,也跟浮云卿说了很多话。 他不懂,他怎会不懂。期望反复落空,失望纷至沓来。这样的糟心事,他经历了无数次。 他很想告诉浮云卿,其实他吃过的苦,不比敬亭颐少。 她说敬亭颐命苦,他又何尝不是?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不是皇子,只是一个过时的世子。他该跟明吉一样认命,死了不该有的心思,好好为当朝做事。他想,他就应该死在太.祖逼城那日。他陪着亲朋好友死,死了就不用再经历后来的颠沛流离,忍辱负重。 他做的这些事,到底有什么意义? 推翻定朝,继续做世子,再然后呢。 他荒芜的内心,默默接受着所有摧残,痛到麻木。这些麻木亟待宣泄,于是他揿紧剑柄,没日没夜地练武。汗水洇湿衣裳,渍出痱子,仍不想停。 停下就该想复仇造反的事。刘伯告诉他,虢州庄里的人,吊着一口气苟延残喘,就是为了见证他与敬亭颐联手创造出的奇迹。 所有人都将他与敬亭颐并在一起。可笑的是,他的确哪里都不如敬亭颐优秀。 他的武功,他编狗尾草的技巧,他引以为傲的所有,都遭敬亭颐碾压。 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集在敬亭颐身上。甚至他那从未拥有过的初恋,都深切地爱着敬亭颐。 他该怎么比,他要拿什么去比。 卓旸思绪混乱,走上前拍拍浮云卿的肩,“我们出去罢,他需要休息。” 原本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