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叩宫门闯启和殿,仅仅是为了小情小爱么?” 浮深回当然,“不仅是我,你问问大家,他们难道不这样想吗?你是被那逆贼,被那妖孽下了蛊,被他迷得七魄丢了三魄。你从前多么乖巧啊,看看他把你迷成了什么魔怔样了。” 不知是哪个字眼戳痛了浮云卿的心,她勾起嘴角,惨然一笑。 “那就当我是为了他,为了一个妖孽逆贼。”浮云卿睃了睃殿内众人,他们几乎全都幸灾乐祸地乜着她。他们的眼里满是轻蔑与嘲讽,在他们眼里,她是为逆贼喊冤的疯子,她德不配位,活该受尽极刑。 偏见已定,无论她怎么辩解,她已经是只顾情爱不顾大局的形象了。 天大的冤屈摧毁了她的清醒,她瘦骨嶙峋的枯瘦身,该怎么撑起比天高的偏见。 浮云卿惨笑出声,旋即撇起嘴角,在无数道目光中,慢慢抬起手腕,剑身直怼众位朝官。 兴许是被她孤注一掷的气势唬住,真到紧要关头,禁军的双腿却像灌满了铅,钉在地上,半步都走不动。 而浮云卿恍若一缕鬼魂,轻飘飘地移过去。她指着站在队列尾的朝官,“那一箭,是谁射的?” 话意不明,朝官又没亲眼看过,怎么会理解她的话?娇小的公主,比五大三粗的男人低上一头,可对上她的眼,总觉自己是被猎食的海东青盯上了。朝官发怵,连连摆手,“不是我,不是我。” 浮云卿冷笑出声,每往前走一步,就会问一遍这句话。 “那一箭,是谁射的?” 没人知道她在说什么,在她走后,暗骂一声“疯子”。 有人发怵,也有人毫不惧怕。丁伯鸣趁乱爬了起来,等浮云卿走到他面前问话的时候,反讽回道:“是谁射的,重要吗?逆贼敬亭颐万箭穿心,早已伏诛,这难道不是人尽皆知的好事么?射得好,就该将他射穿!” 恨意无端而生,通过夹枪带棒的话语宣泄出来。丁伯鸣的话比毒箭更锋利,直往浮云卿心口扎。 她本就不甚清醒,而今心里的魔障被丁伯鸣尽然激出。原本是颤着话声质问,今下受了刺激,猛地揪着朝官的衣领大吼大叫。 “是谁,到底是谁?是谁射的那一箭,是谁这么恨他?是谁……我要杀了他!” 那个被揪衣领的,恰好是浮俫。 他满眼震惊,艰难地吞咽了下。 “小六,是我啊,是三哥。你能看清么……有话好好说,冷静,冷静。” 浮云卿面目渐渐狰狞起来,她头脑发懵,眼前模糊不清。指根到指节,颤抖得愈来愈凶。到最后浑身发颤,可身子却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摁在原地,挣脱不出。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是生病了,还是正在经历一场噩梦。 谁在劝她,谁在骂她,谁在笑话她。 耳里阗杂着无数喧嚣,她讨厌这股挥散不去的喧嚣。 全身的力气都凝在掌心,她不自觉地握紧剑。 刺下去就好了,刺下去就好了。 “刺啦——” 电光火石之间,谁都没料到浮云卿会刺向浮俫的胸膛。 浮俫惊恐地连连朝后退去。万幸刺得不深,只是划破了衣裳。 “小六,你疯了!”官家怒斥道。 言讫,不顾朝官阻拦,三步并两步地走下台阶,一把夺去浮云卿手里的剑,扔到地上。 “你不是想知道是谁射的那一箭,是谁射穿了他的心么。好,朕告诉你!”他说道,“是朕,是朕射的那一箭。你要杀了朕吗?” 说不清是精彩还是惊恐,朝官一个个瞠目结舌,不知作何是好。 官家的脸比暴雨来临前的天还阴,比盛开的牡丹花还红,比泔水还臭。一张脸百种神情,额前青筋突突跳。吼声在殿内回荡,他甩袖扶额,“是朕执意要他死,你还不明白吗?伤及心肺才会致命,他必须得死,这是朕和百姓共同的夙愿。” 浮云卿盯着他额前的青筋,跳一下,再一下…… 这就是她想要的答案,心里知道与听他亲口说出,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蓄谋已久。她与敬亭颐从相识相知到相爱,原本以为是天赐良缘,结果却是官家布好的局。 她是傻乐呵的傀儡,手脚被傀儡线穿过,以为自己享受着前所未有的宠爱与自由。甚至痴心妄想,哪怕她要捅破天,也有人给她起造天梯。但那些宠爱与自由不过是筹码,温水煮炖,直到被烧熟了才蓦地发现,原来她一直戴着镣铐跳舞。 而给她戴上镣铐的,是养育呵护她的爹爹。 浮云卿腿脚一软,跪在官家面前,倔强地抬起头,“那我呢?” “我合该被您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听您指挥,做出您想要的反应。我就应该亲眼目睹在乎的人惨死,目睹无数将士不明不白地死去。我就应该承受大家的不解与谩骂,被他们说是情爱冲晕脑的傻子。”她颤声说道,“您面前触手可及的真相,于我而言,却远在天边。在公主府,万福寨,在巩州,邓州的那些时日,于您而言,弹指一瞬。可您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 浮云卿撩起衣袖,细芦苇杆般的手臂遍布结痂的 疤痕。 有的粉,有的青,像道五颜六色的花环,裹着比麻雀还小的骨架。 她抬起手,泪眼朦胧,“无时无刻地受蒙骗,无时无刻地忍受煎熬。我被韩从朗卸掉手臂,关在笼里。脖颈,手腕,脚腕处挂着锁链。您知道他对我说过什么话吗?我出去放风或如厕,要跪在他面前,学三声狗叫,给他磕个头。我不从,他用蛇鞭打我。打过后,又让女使给我搽疗伤药膏。我想过要逃生,也想过,干脆就死在这里罢,这样还能走得体面些。” 原本想像个坚强的勇士,云淡风轻地陈述过往。可真到说出那些憋在心里的话的时候,反而像个脆弱的懦夫,哭得可怜巴巴。 “您知道,那时我有多盼望您能来救我吗?”浮云卿话音颤得不成样子,泪流满面。 “若不是有敬先生赠的红珠串护着,我就要被一笼被下了□□的野狼给玷污了……” 她揪起官家的衣袍下摆,望着沉默的他。 “为什么啊。”她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而后疯得更紧,捞起长剑,架在脖颈上面。 “我也去死好不好,是我错了。我死了,您布的这盘棋就会大获全胜,这一定是您想看到的罢。” 她没有开玩笑。脖颈上原本有一道长而狭的疤痕,剑刃往动脉处抵,缝好的伤口重新裂开,大股大股地渗着血。 她嘟嘟囔囔地说了很多,却好像什么都没说。 因为大家根本不在乎她说了什么,他们只相信固有的偏见。 被韩从朗反复折磨的这些事,在今晚之前,她没跟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