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的梦境不多,他还是不够自信。 所以此时此刻,林随意的神经绷紧,心脏在胸腔狂跳,双手不知觉捏紧。 张嫱依紧盯着清醒约章,林随意担心会有变故,他往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背抵在流水桌。 楼唳的流水桌是实木,很重。他撞这一下应当掀不起波澜的,但他无意一瞥,发现桌上的水渠在晃动,水面有微弱的涟漪。 林随意怔愣片刻。 当梦主意识到做梦时,梦境会随之坍塌,而坍塌之前整个梦境会晃动。 林随意从水面的波澜窥见了生机,在他的特意引诱下,张嫱依确确实实意识到了什么。 林随意随即低头看脚下,地面平整却并没有坍塌前橫生的裂缝。 他不得不再次看向水面,水面的波澜还在,却也仅仅是轻飘飘的波澜,就像是一支羽毛拂过水面。 林随意抿紧了双唇,他终于也意识到目前的困境。 清醒约章内容很直接,它在无声地向张嫱依陈述:这里的一切都是梦境。但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的真实,张嫱依在梦里实实在在地度过了几天几夜,白日是她恐惧黑夜到来的心情是那么真切,张嫱依难以想象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清醒约章直击了她的认识,但她的感知又修复了她的认知。 水面在逐渐平静。 这不可以! 林随意也顾不上所谓的安全交流距离,他必须做点什么,不能让张嫱依跌回错误的感知。 他高声道:“是梦!” “你不是怀疑我吗?”林随意语速飞快地道:“我是入梦带你出梦的人!” 张嫱依这一刻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林随意的呼吸,她猛地抬头。 林随意被流水桌挡住退后的路,他也没想过要退,成败在此一举。 林随意:“张嫱依,你是没有呼吸的,不信你大可以探一探自己的鼻息。” 张嫱依顿住,她手中的那袋食物掉落在地,清醒约章从口袋中掉出来,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她内心莫名愤怒,是一种自己的地界被侵入的侵犯感,愤怒让张嫱依想要立马撕碎眼前的男人。 但她又听进了男人的话,她一边冲向林随意,一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息。 动作无比怪异扭曲。 就在她掐住林随意脖颈时,张嫱依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如同林随意所说,张嫱依没有感觉到自己的鼻息。 “怎么会……”张嫱依喃喃。 她的认知再一次收到冲击。 林随意双手抓着张嫱依掐住自己喉咙的手臂,活人确实没办法和‘梦’抗衡。张嫱依甚至还没有用力,林随意感觉脖子的骨头都要被捏碎。 “嫱依……嫱依姐……”他呛着声艰难地说:“做梦的人不知疼痛,你可以试一试……” 张嫱依看着林随意,她想撕碎林随意的心情和想验证这一切都是梦境的心情并列第一地占据在她心头。 她掐着林随意,另一手使劲地捏了捏自己的脸——毫无痛觉。 这时候张嫱依猛地想起来,她确实听说过做梦是不知痛的,很多时候人在大喜的时候都会狠狠地掐一掐自己,以验证一切是真实而非梦境。 现在张嫱依得到了答案。 终于,整个世界开始摇晃。 但张嫱依始终掐住林随意,随着梦境开始坍塌,林随意的意识也越来越朦胧…… “林随意。” “林随意!” 有人在叫他。 是一道裹了着急的清冷声音。 是——楼先生? 林随意倏地睁开眼。 楼黎转头叫人:“先生,林随意醒了。” 楼黎转头,给了林随意可以看清她身后的视野。视野里,楼唳就站在楼黎之后,他与林随意的目光对上两秒,随后他朝着林随意走近。 楼黎看见他干裂的唇,说:“喝水吗?我去给你倒水。” 说完转身去给林随意找水了。 没了楼黎,林随意看楼唳就更加清晰。平时里楼唳会将衣服驯服得妥帖,浑身上下难以找到一丝褶皱。 此时的楼唳胸襟乱糟糟的,好像被人慌乱间揉乱,他也没来得及收拾,眼底还有彻夜未眠后的微青。 林随意唤了声:“楼先生。” 他赶紧问:“我出梦了吗?” 楼唳目光落在林随意的脖子上,皮肤上残留着绯红的指印,不难得知林随意刚刚经历了生死。 他应了声:“嗯。” 林随意终于松了口气,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坐在流水桌后的那把椅子上——那是楼唳的座位。 他赶紧要起身,肩膀却被重重地摁下。 楼唳摁住他:“休息一会儿。” 林随意没有乱动了,他语气抱歉:“楼先生,我没能保管好镜花水月咒。” 楼唳问:“有没有不舒服。” 林随意摸了摸自己脖子,脖子处还有痛感:“还好。” 楼唳刚要说什么,林随意想起张嫱依来,他赶紧把在梦里所得全盘告诉楼唳,没有一丝保留。 “张嫱依已经醒了,明天太痕观会来人,邪祟的事太痕观会去处理。”楼唳又问:“疼吗?” 林随意低下头,说不清为什么,对于楼唳的关心,他竟有些不自在。 不是不想要楼唳关心的不自在,是一种还想要更多的不自在,可林随意又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更多是什么。 他只摇了摇头。 “我没有叫醒张嫱依。”楼唳说:“断联后也没有打算叫醒她。” 若楼唳叫醒张嫱依,那么林随意会直接从梦中梦里离开,也就没有接下来的事了。 这个话题让林随意重新抬起头,他没忍住问:“是因为楼先生相信我能解梦吗?” 楼唳盯着他看,就在林随意以为楼唳不会回答时,楼唳应了声:“嗯。” 林随意意外,意外之后他就兴奋起来了,楼唳的肯定让他大受鼓舞。 “谢谢楼先生。”林随意笑起来:“谢谢您。” 他一连说了几个‘谢谢您’。 楼黎接水回来,林随意捧着水杯喝水。 楼黎看着林随意的伤,说:“伤的这么重,感觉再晚一秒,你就出不来了。” 林随意:“我已经出来了。” 楼黎:“看见了。”她又盯着林随意的伤势看了看,问:“不是有清醒约章吗?怎么还受伤了。” 林随意说:“清醒约章没起作用。” “天呐。”楼黎惊呼:“那你是怎么出梦的?” 林随意看了眼楼唳,这才把出梦的过程告诉楼黎:“我让张嫱依发现了梦境里的不对劲。” 楼黎给林随意比划个大拇指:“林老板,棒。” 楼唳的夸奖是润无声,楼黎的夸奖就是一个接一个彩虹屁,连老实人林随意都不免在楼黎的夸奖里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