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 捧过面碗,拌也没拌,一筷子夹起许多往嘴里塞,想把那口如鲠在喉的气给顺了。 辣椒都在明面上,林随意一筷子都吃了。 再怎么喜欢吃辣,也辣的受不住,呛得拧开矿泉水,一口气炫了一大半。 等他缓解了口齿里的辣意,抬头一瞧,楼唳面碗里没剩几根面了。想着自己心里为这事烦不胜数,楼唳却没心没肺吃面,林随意挪开楼唳的面。 楼唳看他:“干什么?” 林随意把面碗又推了回去:“没。” 楼唳却也没继续吃了,他早慧,在复杂不得宠爱的家庭里也早就学会揣度,怎么能看不出林随意这番举动的缘由。 说:“你今天要回去。” “嗯。” “在下雨。” “看见了。” “晚上走不安全。”楼唳说。 所以他吃快一些,让林随意在雨天的下午,在光线稍微明亮那么一点的下午离开。 林随意抿了抿唇不知作何回应,憋了半响说:“你真不像一个小孩。” 太沉闷,太懂事,也太过聪明。 慧极必伤,是有道理的。 楼唳说:“你以后都不会来了吗?” 还很直白。 这样的小孩确实不讨人喜欢。 以后确实都不会来了,林随意却没直接说出口,含糊:“看吧。” 楼唳说:“那我可以送你一件礼物吗?” 林随意上下扫视他:“什么礼物。” 楼唳:“你等我一会儿。” 他并没有随身携带礼物,转身离开面馆冲进玻璃罩子一样的雨幕,没多久他带着一身湿意回来,手里多了一个盒子。 是寻常的快递盒,不知道是不是楼唳又翻垃圾桶捡来的。 林随意要拆,楼唳连忙:“现在别拆。” “你送我礼物还要管我多久拆?”林随意好笑,却也没继续拆下去。 吃过面,好像完成了在这里的最后一件事。 林随意嘱托楼唳:“机灵点。” 人是聪明,但不机灵,但凡机灵点,能连饭都吃不上吗? 楼唳说知道,然后对他摇手,似在催促:“再见。” 林随意:“再见。” 车子停在面馆外,林随意上了车,车门关上,他扭脸看车外的楼唳。车窗被雨浇得淋漓,楼唳的面容看不清,但他脸是朝着车的,在目送林随意离开。 司机等了一会儿问:“道长,可以走了吗?” 林随意:“走吧。” 引擎声掩在雨声里,车开出去,很快就把金花街甩开,连同楼唳。 林随意闭眼休息了一会儿,想到了什么又睁开,拿过一旁的盒子拆开。 一拆开,他脸色就沉了。 哪是什么礼物,是上个月他坐火车离开前给楼唳的油皮纸信封。 此时信封安安静静地躺在纸箱里,比之前还要鼓。林随意拿起信封,看到信封上断断续续的笔迹——看起来那只笔快没墨。 谢谢菩萨带我吃东西。 ‘谢谢菩萨’这四个字的笔画都很多,大多小朋友无法写好,可楼唳却写得端正。 林随意拆开信封,里面原封不动是他的钱,数了一数,一万两千三百元。 哽在胸腔的那口气又出现了,林随意反复数着钱。 一万两千三百元,楼唳一分未动,每一张钱都平平整整,然后叠在一起。 ‘菩萨救人于苦难’ ‘你是菩萨’ 因为你带我吃饭,救我于苦难。 你带我揾食,又怎敢再拿钱财。 胸口堵着的那团气越来越盛,楼唳把一万两千三百元都还给了他,说是礼物,只怕他不收。就像林随意对楼唳说,那是跑腿钱,同样的道理,也给楼唳一个名正言顺收钱的机会。 说实话,林随意见过太多的人,形形色色,众生百态,他们有着怎样的命运,天道已然谱写好。这些人啊,就顺着天命走。 但林随意这一刻忽然就觉得,诶,楼唳这小孩,他不该这样苦命。 他闭上眼,静静地想,慢慢地想。 想通了,想好了,林随意沉甸甸地道:“麻烦,把我送回去。” 天道命运这东西,便是林随意也无法参透。 他命里有劫,所以来此,劫没能化解,却认识了楼唳,从另一方面来讲,这又何曾不是天道命运的注定。 他天赋极佳,成名极早,少年恣意。 那些折磨梦主的凶煞之梦,他林随意何时怕过。 梦境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葬身他人梦中,他林随意何时怕过。 不可解的梦魇之梦,多少人望而却步,他林随意又和何时怕过。 一个情劫,他却缩头乌龟一样等着楼唳靠死亡来消弭。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解情劫而已,有什么难,能比梦魇之梦还难? 救一人若不能救一世,那就不要救一时。林随意想,救楼唳一世又有什么难?不过带楼唳一日吃个三餐,能比那些大凶之梦还难? 他转身回去了。 天道不可违,但谁又说得清楚,他的作为是忤逆天道亦或者,顺应天道。 就算逆了天命又如何,他随心所欲做事,自然不会怯懦去担当。 汽车返回将林随意送回金花街时,楼唳竟然还在分别的地方呆呆站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连林随意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都没反应过来。 林随意戳了下楼唳脑袋,气结:“你的菩萨回来了,就这个反应?” 楼唳好像反应了过来又好像仍在发愣,极力仰起头去看林随意,“落下东西了吗?” 林随意哼哼:“没。” 楼唳的视线一直绞着他,一丝疑惑更多的是小心翼翼:“那是?” 林随意抖了抖手中的伞,撑开:“打算待在这了。” 霎时,楼唳不敢作声。 林随意将伞举过二人头顶,不再搭载林随意的汽车发动引擎离开。 好一会儿,楼唳问:“一直不走了吗?也不上学了吗?” “一直待在这破地方多难受。”林随意轻飘飘地答道:“只是否决了不再回来的打算,我会走但也会回来。” 楼唳攥着自己的衣角,把湿衣拧出水滴来砸在自己脚上。 “为什么不走了?” “别问。”林随意得意洋洋:“我爱做什么做什么,谁也管不着。” 第九十四章 林随意是打算留下来,情劫却也是要解的,他不想元以记挂自己,除此之外,他还另有私心。 只是以解缘的办法来解劫是用不上了。 在接连的雨歇止的第二天,林随意拉着楼唳去了距离本市三个小时车程的另一个城市,他听说泉之道人在太痕观做客。 路上,林随意向楼唳说起泉之道人授箓的事。 楼唳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