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应该惊讶,还有愤怒。但在心流状态下,她心中一片清明。 聂七爷的小臂也被猛地往上一扯!他神色陡然一厉,口中喝了一声,四周聂家卫士即刻收阵,将几人围在中心。只听刀兵脆响,诸人手持兵刃,将寒光对准四周未知的敌人。 聂七爷本人也想拔刀。 但云乘月说:“别动。” 她抽出了玉清剑。白玉剑柄触手温润,太阳图案闪光,与她眉心中的“光”字书文呼应。 无需多言,“光”字跃出,附着于剑身之上。笔画抽长、变形,成为薄薄的光幕;它裹住狭长的剑刃,而后—— 柔和的光芒照亮了这方天地。 云乘月扔了剑鞘,左手抓住聂七爷的手腕,右手平平挥出一剑。她感到对方肌肉收缩、本能要退,但她用力抓住,居然没有让他逃脱。 发光的玉清剑清鸣一声,斩出一剑。 这一剑,斩向了聂七小臂上那根“丝线”。剑刃拦住“祀”字的触须,但它异常柔韧,没断,而是顺着她拉扯的方向不断变形。 这股力量,比她在徐小姐、聂小姐身上见过的都更强。 云乘月沉下心神。识海中的“生”字书文苏醒过来,也加入了这场角力;生机的白光流出。 玉清剑剑刃一震,“光”字化出的光芒上,竟然又浮现出一个隐隐的“生”字虚影! “这是……” 旁人的惊讶是旁人的事。云乘月的世界里,只有安静、专注——她在朝着她的目标前进。 “生”字与“光”字大道相近,相辅相成;两枚书文的力量叠加,又被玉清剑这一神秘的宝物加倍放大。 刹那之间,生机浓郁、清新纯净的光芒,像风一样荡开。 不仅是聂七爷浑身为之一轻,所有被“风”扫到的人们,都感到身心清爽许多。 卢桁浑身一震,抬手按住眉心识海处,惊讶道:“老夫识海中的伤……” 云乘月已经全神贯注望着薛无晦。她手中刀锋一侧,已然估量起该如何阻止他……她能做到吗? 云府屋檐上,帝王居高临下。他乌发飘荡,大袖当风,黑雾弥漫如死,抵抗着生机的气息。和帝陵中相比,他的力量的确增强不少。 他也看着云乘月,又多看了一眼聂七爷,尤其是他的手腕。他不笑也不怒,神色冷淡若冰:“云乘月,你果然要同我作对。” 她看向他。她明明说了,这是通天观搞出来的“祀”字……他居然说是和他作对?他究竟做了什么? 她不能说话、不能叫他,她想,不然他会被人发现。她只能保持沉默,直直看着他,平静的心海中生出些许愤怒。 他却只是摇摇头,唇边一缕讥诮。 “果然世间之人,大多不可信,也不可靠。云乘月,既然你执意如此,朕便给你三天时间。” “三天之内,如果你破不开这一局,便只能眼睁睁看着……” “……这世间,如何沦为死亡的乐土。” 他声音平静至极,抬起两臂的动作也同样平静。这是一个属于帝王的动作,如怀抱日月、如坐拥山河。冷风灌满了他的衣袖,也让天空中巨大的“祀”字猛然颤抖。 云乘月忽然感到了更炽烈的怒意。她很少像这样发怒,但这注定是,也只能是沉默的怒意。她唯有通过挥剑来发泄。 这个……自以为是的混账!他凭什么话不说清,自顾自地就宣布他们对立,然后搞出乱七八糟的这一幕?什么又叫“死亡的乐土”?浣花城原本优哉游哉的生活气质多好,她想拥有还不能呢——凭什么要破坏别人平静悠闲的生活! 玉清剑再震! 然而,帝王的身影已经散去了。四周迷雾降临,他自身也化为更加幽暗的迷雾。 突然,天地暗了。 明明是白日,黑压压的层云却遮蔽天空;风冷得刺骨,地面的积水居然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凭空生出的灰色迷雾弥漫着,笼罩了全城。 这东西很危险……对普通人来说很危险! 云乘月意识到这一点,更用力地握紧剑柄。她往天空挥剑。剑光上切,刺向上方那黑红色的、巨大的“祀”字主干。 然而。 当啷—— 剑光堪堪嵌进一分,就被猛力弹出! 云乘月被逼倒退两步,才发现丹田空荡,浑身乏力。她毕竟才只是第一境的聚形修士,甚至只是初阶,玉清剑两剑挥出,就已经让她灵力耗尽。 “云姑娘!” “乘月!” 聂七爷和卢桁同时伸手扶她,后者更是又塞过来一瓶元灵丹,斥道:“又逞强!先将丹药吃了!” 云乘月喘了口气,站稳身体。她倒了两粒元灵丹含住,目光一扫,左手摊开,对聂七爷说:“拿来。” 青年略一怔,低头看她空荡荡的掌心,不解道:“什么?” 云乘月拧眉:“报酬。我救了你家的人两次,没有报酬么?补充灵力的丹药,谢谢。” 卢桁也跟着皱眉头,深以为然,怒道:“年轻人做事真是不周到。” 聂七爷生平第一次被这么评价,不禁又一呆,接着,他望着云乘月,冷厉的双眼却又沁出几分笑意。 “有。”他说得干脆,摸出一只袖珍锦盒,“这是五百年灵木的结灵之心,食用之后,能滋润丹田,还能提供相当于第三境高阶修士的灵力数量。” 云乘月不客气,接过来:“有没有坏处?” 他想了想,郑重道:“没有。” 云乘月点头:“好,从此我们恩怨两清。” 这话却并不能让聂七爷高兴。相反,他神色阴郁了一些,眼中笑意也消失殆尽。 五百年灵木的结灵之心……卢桁不禁为之侧目,一时也有些惊讶。便是以他的地位、经历,也少有机会得到这样的宝物。如果将其放到白玉京中拍卖,数万金不在话下。 这聂家的掌权人,倒也还恩怨分明,做事爽快。老人虽然不喜聂七爷,此时却也暗自点头。想到这里,他却又一愣:小姑娘说恩怨两清,莫非也是听出了这东西的价值?她反应还真快,原来真没那么傻愣愣啊。 他回过头,吩咐驾车的属下:“这灰雾来得异常,去探一探四周情况,注意保全自身。” “是!” 驾车的中年人站起身,应声行礼,身形如燕子掠去。 云乘月吞了结灵之心,缓过一口气。她看了一眼左臂上绑着的兔子小薛,面沉如水,收剑入鞘,又看了一眼通天观的方向。黑红色的“祀”字横在上方,力量直指通天观。她知道他去了那边。 但四周灰雾重重,稍微远些的建筑都被吞没。道路也被淹没,透出十足诡异。 刚才还有杂乱的人声,这会儿却极其安静,除了周围可以见到的几个人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