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姑娘?” “什么我那小姑娘。”虞寄风瞪她一眼,“要说人选,差不离吧。” 朱雀轻笑起来:“我却觉得不一定。” “哦?” “天才总是成群而来,现在我们正好处于这样的时代。今年的明光书院,可是不少天才的目标。班家、季家、齐家、乐家……还有庄家。” 说到最后一个姓氏时,朱雀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果然见他笑容稍淡。她心里更得意,笑容灿烂:“这些天才也都得过了不得的卦象,未来岁星是谁,可是难说。” “那要来打赌吗?” 虞寄风不笑了。 朱雀扬眉:“赌什么?” 他面无表情:“你的命。” 朱雀一愣。 微风忽起,点点淡红星光散开。她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却见荧惑星官重新笑出一口白牙。 “骗你的。开个玩笑。”他举起双手,笑眯眯地,“赌一次甲级功绩,我赌十年之内,她会成为岁星星官。” 朱雀冷哼一声,回身一旋,身影散去。 “……疯子,我才不跟你赌!” 火红羽毛散开,女人暗自擦擦冷汗,心中再骂一声:这个荧惑,真是疯子! 虞寄风笑容不变。 他独自站在院中,扭过脸,看向另一个方向。 “还是我的曾孙女比较好玩。”他摸着下巴,“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卷二:试炼之地 第45章 启程 ◎离开浣花城◎ “没有兔子了。” 浣花城某间专卖玩具的商铺里, 伙计一脸歉意地说。他手上夹着木板,说是前段时间摔断了胳膊。 “东家说,做这玩偶费时费力, 老工匠又去世了,她也没个成器的徒弟、子孙, 再做不出这么精巧的兔子啦。” 商铺里没什么人,伙计就有空絮叨:“东家本想亲自来给您道个歉,可夜里染了风寒,这段时日实在起不来, 很是过意不去……” 云乘月有些遗憾, 但也只能说:“那也没办法。谢谢你帮我打听。” 她顺手买了个小乌龟当纪念,伙计还给她打了折。 乌龟是藤编的, 不是毛茸茸的,脑袋缩着,乌龟壳却很硬, 很有气节似的。 云乘月捧着乌龟走出来, 一直盯着它的脖子,琢磨了半天它的眼睛是睁开还是闭上,最后擅自决定将它的眼睛当成闭着,这样就相当符合她的梦想。 黑雾在她身边成型,雾气般的黑色长发飘拂在她肩上,幽凉轻柔。 “乌龟……”他顿了顿,含蓄道,“没那么好看。” 云乘月瞟了他一眼, 没说话, 慢吞吞往前走。今天是她启程的日子。有人送了她一条新的项链, 实际是颇为实用的空间法器, 足以将司天监发下来的东西乱七八糟全塞里面。 但这事没完。 帝王的魂灵跟在她身边。他皱起眉,声音有了轻微的波澜:“那只是一只兔子。” 云乘月坐上马车。还没到中午,等马车出了城,一路到码头,应该正好该吃午饭。今天午饭吃不了顾姨的面了。 “……不过是一只兔子,下次再买一只就好。” 云乘月捧着乌龟,叹气说:“店家都说了手艺失传,买不到的。” “而且就算买到了,”她说,“也不是小薛了。” 他更加皱眉。 薛无晦坐在她对面,苍白的面容在阳光里发出细腻的微光,眼睛浓黑如夜,也有一点隐隐的光。尽管身形变得飘忽了一些,可不知怎么地,她觉得他反而更接近活人了一点。 他沉默不语。这神情看起来不像一筹莫展,反而更像内心在激烈斗争什么。过了会儿,他舒展眉目,略抬起下巴,冷淡道:“兔子罢了。回头我收集些材料,再做一只便好。” 他的语气实在很自然,和他说“都杀了吧”时没什么区别。云乘月缓缓抬头:“啊?” “……啊什么啊。”他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往阳光处转过脸,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我幼时经历坎坷,什么事不会做。区区针线,自不在话下。” 云乘月惊讶,忍不住联想了一下:漆黑华丽的宫殿肃立云端,山下是万民重重跪拜,山上是臣子人人俯首;高傲威严的帝王盘踞巅峰,俯瞰他的臣民,手里拿着……针线和玩偶? 她还在琢磨那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就听见自己脱口而出:“好啊。” 他一下抬起眼,神情沉静:“不生气了?” 云乘月想了一会儿,松弛脊背,往后靠在抱枕上:“本来也懒得生气。” 兔子小薛“死”在那个夜晚,被战斗掀起的风刃搅碎,变成了一堆零落的绒毛、棉絮和布料。两颗红宝石眼睛大约是被打碎了,不知道滚进哪个缝隙里,变成了清泉山的一部分。 她摸了摸左臂,补充说:“要一模一样的,耳朵尤其要一样长的。” 他立即皱眉:“是你成天抱着,又不是我,我怎么会记得很清楚?” 云乘月微笑:“因为那是你的兔子,你起的名字。” 他严肃地坐在对面,神情端凝得仿佛面对人生中的重大抉择。 “……我尽力。” 他没有化为黑雾,而是扭过头,去看车窗外的景色,长发随着马车颠簸而抖动。 云乘月想起来,她在书上见过,说死灵是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存在。他们无法拥有哪怕一点知觉,自然也不会对阳光、微风……产生任何反应。 但是,薛无晦一直都能和世界保持一点联系。他的头发和衣袍会随风而动,坐下时也会留有一点痕迹。她原本以为这是正常的,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想到…… 他会不会是故意的……故意让自己的样子看上去能和世界互动。 她想着,翻出一本书,打开放了书签的那一页。这是一本讲世上奇谈的书,其中就包括死灵。 薛无晦忽然问:“你在看什么?” 云乘月往旁边一倒,将书枕在脑下:“没看什么。我睡一会儿,到了叫我。” 他冷道:“你猜我会不会叫你?” 她没睁眼:“会。” 直到她快睡着了,朦朦胧胧才听见一个短促的音节。 ——嗯。 …… 浣花城附近多水,都汇入贯通东西的元江中。这些大大小小的河流里,最宽阔的是鲤江。 码头浪平水深,泊着大大小小的船。江面上远近还有小小的渔船,拖着波光闪闪的渔网,上头的人成了一个个长条状的小点。 铺面而来的水腥气里,还夹杂着对岸的歌声。旋律很简单,关键是声音拖长,唱出纤夫的气势。 云乘月挥别了眼泪汪汪的阿杏姑娘,怀里抱着对方送的什锦杂糖,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纸券——船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