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因为她这个不成器的娘! 丁双鱼终于彻底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 这时候,丁舒锦也听见了屋里的动静。她直奔而来,一把推开门:“娘,你醒了……!” 话才出口,便见她母亲扑了上来,一个劲地将她往外推。 “阿锦,你绝不能退学!你要上学,要上学啊——你不可以一辈子待在这儿,不能困在这里,不能重走娘的老路!” “这世道,女子要是不能修炼,又没有身家背景,是会被人欺负的……会被吃,吃得干干净净!你不能!” 丁双鱼疯了一样地推搡自己的女儿。 “去上学,去上学——娘就是砸锅卖铁,就是卖了这条命,都要让你上学……!” ——咚! 有人在她肩上重重地拍了一把。力道真大,拍得她手下一软,不由自主就放开了女儿,甚至一时半会儿闷着说不出话。 刚才那发疯似的嚎叫,自然也停了。 丁双鱼怔怔地转过头,见到了一张脸。那是一张微黑的、普普通通的女人的脸。在这张脸上,一双明亮深邃的眼睛被灯火照亮。那眼睛闪着微微的怒气,因为显得更加明亮有力,像箭一样钉住了丁双鱼的神魂,叫她动弹不得。 “老板娘,你把舒锦吓着了!” 云乘月沉声说:“你冷静一些,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先别急着哭!” 哭……? 丁双鱼迟钝地一抹脸,抹了一手的水。哦,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再看女儿,她那样一个自幼乖巧聪慧的孩子,此时面色苍白,惶急地看着她。灯笼晃动着,照出这孩子的手臂,上头俨然是几道红红的抓痕。 丁双鱼怔怔地松了手。 丁舒锦定了定神,试着握住母亲的手,声音微颤:“阿娘不要着急,云前辈说得对,事情没有这样糟糕……天无绝人之路,阿娘,我们还有办法!” 丁双鱼糊里糊涂地听着。听了半天,她才大致听明白,她的阿锦说,云前辈拿回了不少的银钱,足以让她们应付一段时日。她说,云前辈已经有了办法。她还说,现在虽然没有学上,可云前辈能教她,她刚刚还在向云前辈讨教,真是十分佩服云前辈的见识…… 这……云前辈?云前辈是谁? 面前的这个女修,难道不是云大猫,是她的伙计,一个落魄的、默默无闻的小修士? 丁双鱼脑子乱哄哄的。可女儿信誓旦旦的模样是真的,她拿来的钱袋子里的铜板和碎银也是真的。尤其是钱,钱不骗人,钱多重要哪……钱不会骗人。 她不由自主伸出手,攥了一把铜板在手里。冰冷的铜板散发着金属特有的味道,硌得她手心疼;可这疼痛让人安心。这些钱加在一起,比她发给云大猫的工钱还多,多好多…… 老板娘鼻子一酸,热泪滚滚而下。 “大猫……大猫!你真有办法?”她泣不成声,膝盖软得再也站不住,扑将着跪下,“你要是真有办法,那我求求你了,求求你帮帮阿锦……我给你做牛做马,我这条命都给你……” 丁舒锦站在一旁,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她拼命扶着母亲,涨红了脸,既感动母亲对自己的拳拳爱意,又觉得母亲这样着急跪下的样子……有一点丢脸。云前辈都说了要帮她们,哪里要这样着急……就好像要用这样严重的话语,逼迫人家帮自家一样。 她咬着嘴唇,竭力想扶母亲站起来。 云乘月有点苦恼地看着她。她当然也读懂了那一层隐形的、幽微的逼迫,却又没法跟老板娘生气。可现在怎么办?这样哭嚎也不是办法。 默然片刻,云乘月果断出手。 砰—— 老板娘身体一颤,晕了过去。 “……娘!” 云乘月收回手刀,面对少女惊愕的目光,轻咳一声。 “我帮老板娘再睡一觉。”她正色道。 丁舒锦:…… 她迟疑再三,还是接受了这个解释,接着调整了几次呼吸,也端正神色,肃然问:“云前辈,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您尽管吩咐。” “这个嘛……” 云乘月望着天空,思考片刻:“舒锦,老板娘是开小吃店的,那你会做吃的吗?” “啊?”丁舒锦怔了怔,有些脸红,“惭愧,我没太做过这些,阿娘总说我该努力念书,不让我帮她,见我在厨房就会生气……啊,不过,我小时候跟阿娘学过做豆花。” “豆花?好像没怎么见老板娘做过。” “只在我小时候做过一些。”丁舒锦回忆道,“我记得,是要先把黄豆磨成豆浆,煮沸再点石膏,等一等就有了。放凉了加点蜂蜜和绿豆,我能喝好几碗。因为特别喜欢,我小时候缠着阿娘,非学了不可。结果……” 少女不好意思地一笑:“结果阿娘说,这个豆花迷了我的心智,耽误了我学习,从此就不再做了。” 云乘月:…… 这个耽误学习的理由,倒是第一次听,还挺清奇的……却也足见老板娘有多么望女成凤。 云乘月干脆利落一拍手。 “好,那我们明天就去卖甜豆花!” 丁舒锦:“什么?” “先从哪里开始?泡黄豆?来,我们一起做,这可不是怕麻烦的时候。” 丁舒锦:“云前辈,我并非怕麻烦……” “是吧?我也觉得挺麻烦的。唉,不过最近我正在努力克服这个缺点。有些事该做还是要做。” 丁舒锦:“我并不是……” “对了,舒锦,家里有石磨吗?” 丁舒锦默默闭嘴,点点头,转身小跑着去找石磨了。 云乘月笑眯眯地看着她的背影。小姑娘真好,体贴可爱善解人意。 一旁,庄夜板着脸走过。 云乘月看见了,有些奇怪地扭头:“你这是做什么?大晚上出门,莫非要去劫富济贫?” “劫……个什么东西。”庄夜眉毛跳了几下,扯出一个假笑:“云道友难道忘了?是谁说‘家里有小姑娘回来了,房间不够,你一个大男人住着不好,还是自己设法解决’的?” 云乘月恍然地“啊”了一声,举起右手:“是我。” “……云道友大可不必举手。” 云乘月问:“那你打算住哪里?” 庄夜维持着他的假笑:“这不是要多谢云道友的委托么,让我有钱去客栈投宿,不至于流落街头。” “啊对,我给了你一百两——足足一百两呢。”云乘月感叹一声,诚心诚意道,“你说得对,你确实应该多谢我。” 庄夜:…… 他怀疑这个女修在讽刺自己,可她那样满脸真诚,似乎说这话全然出自真心,以至于如果他认真计较,反而显得很小气。 他只能憋着一点不爽,板起脸,摔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