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你们人类的话讲,那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是吗……” 女修垂下眼。她右臂垂下,手中玉清剑也低沉不语。 “是吗……” 鲤龙表现得高傲不屑,实际全神贯注地戒备着,不敢有丝毫大意。它并不是那种初出茅庐、大意冒失的小神鬼。它吃过人类的亏。 果然,一枚书文浮现而出。那是一个笔画飘逸轻柔的“梦”字。鲤龙曾在千年前学过人类的语言,所以认得那是一个篆体文字。 攻击要来了……! 正戒备的鲤龙,突然浑身一颤! 而在那颗惊愕的龙头背后,女修倏然出现!她身姿如梦,剑法也如梦;剑气依旧冰寒,却是冰寒得缥缈,恍若一道似有若无的叹息。 书文——梦。 它仿佛在叹息着:我可不是那种适合战斗的书文啊。 一面柔柔地轻叹着,一面借来残余的岁星之力一裹。“梦”字书文原本就有兼具一些“穿梭空间”之特性,正如梦境虚实兼备,再加上星辰之力,便能以柔克刚,洞穿鲤龙周身防御。 一瞬之间,剑意即书文,书文化剑意;自无为梦幻泡影中,生出一切有为剑! 呜—— 黑血高贱。 鲤龙痛鸣。 那哀戚的鸣叫响彻天地,好似要将星辰摇落,又像要将海水蒸腾。 玉清剑切入鲤龙躯体,自后脑往下划过,划开鳞片道道、划开血肉湛湛,直到一条白色龙筋被生生抽出,扬在昏黄似鬼的月光之下! 鲤龙痛得发狂,拼命一甩,到底将那女修甩了出去。 可痛苦甩不出去,失却的龙筋也甩不回来。它在空中疯狂扭动,很快盘成一团,悬住不动。 暗红麟粉大盛,将它团团围住。远远看去,仿佛空中多了一枚暗红色的卵胎,又像缓慢跳动的一颗心脏。 这是神鬼受伤时自我修复的方式。 云乘月扔开手中龙筋,盯着那一幕,蹙眉不语。这只神鬼来历非凡,不仅实力强,而且异能颇多。现在它进入了绝对防御状态,周身全是空间乱流。凭她这堪堪第五境的修为,一时半会儿还真难以近身。 简直是一只讨厌的缩头乌龟。罢了,辱乌龟了。 只是这要怎么办?她现在这第五境的修为都是作弊上来的,维持不了很久。一旦修为下跌,她更无可能战胜鲤龙。 可附近百姓的魂魄还在这孽畜腹中。时间再久,怕就真的一个都救不出来了。 得想个办法破开鲤龙身边的空间乱流。 忽地,云乘月耳朵一动。她听见了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像有什么东西急速坠落。 抬头一看,果真。竟是一柄剑,如流星坠下,直直落到她面前。 ——“云乘月!” 她一时愕然:“傅眉?这是……” 从中传出的赫然又是傅眉的声音。傅眉的神识附着在这剑上。 ——“王夫子终于把‘绝地天通’破解开了,但这阵法大得出奇,强行打开的速度太慢。好在它总算破了一个洞,我便将这剑先给你。” 悬浮在她眼前的是一柄凝水清光的长剑。它以黑玉为剑柄,剑柄末端雕刻岁星图案。除了剑柄颜色,它和云乘月手中的玉清剑一模一样。 ——“拿着,这是上清剑。” “上清?难道我手里的玉清剑也是……” ——“你那柄玉清剑,是我当年传给宋幼薇的。原本我想,若她能进境第五境,再传她上清剑,授她绝世剑法。可惜。不过,也许注定了你才是那个人。” 傅眉的声音有了一点笑意。 云乘月左手接过上清剑。玉清剑的白玉剑柄温润生暖,这黑玉剑柄却坚硬清凉。久违了。 “三清剑,一分清,一分浊,一分混沌道于无;分则鼎立天地,合而统摄群星。现在还差一柄太清剑。”她轻声念着,“不过太清剑失踪很久,我也不知道它去了哪里。” ——“你……你怎么知道得比我还多?” “只是想起了一点往事。” ——“这话含含糊糊,我听了可不乐意。那你到底要不要我教你剑法?” 傅眉有点不耐烦。 云乘月温声道:“请赐教。我一直不擅长剑法,以前学的东西,肯定比不上今天的剑法大家。” ——“还算你有自知之明。” 傅眉淡声一句:“好,接下来我会在你识海中传法,你且看好。我只演三遍。” “等等,可我暂时无法到达那孽畜身边……!” 傅眉才不管这些。她只做她想做的事,别人能不能、怎么办,她从来不管。 云乘月识海一痛。她按着眉心,不禁弯下腰去。瞬间无数画面在她脑海中炸开,海量的剑法信息肆意流动。 她不得不闭上眼。无数剑光重叠,无数杀意也重叠;血光到处都是,锋刃也到处都是。她在无数道剑影中去寻找那最重要的一道,然后她找到了。 ——剑光伸出,立着一名红衣女人。她双手各执一剑,肃穆而立。她不够貌美、不够年轻、不够有活力,皮肤的松弛和筋肉的下垂,在剑光的映射中清晰可见。 但她的眼神是如此锐利,神态如此凛然;那是经历无数磨难,才能淬炼出的眼神。这是生活的厚度,也是人的厚度;这是超越了一切皮相华美的——真正的永恒的“美”。 ——看好了。 她的声音和剑意,一同在她脑海中回荡。 那垂下不动的双剑,乍然抬起,好似双龙出海,却更像挑战双龙的电光! ——拿上你的剑! 傅眉呵斥一声,云乘月猛一激灵,当即摆开架势。 ——剑在你手上,也要在你心里。 ——单手执剑,执的是“我”,指向的是天。双手执剑,执的却是天和地,指向的是自己! ——一剑如我,当然可破万法去。双剑无我,自能让天地万物都为我所用。 ——你想杀谁,便能杀谁。你要杀谁,谁就已然身死! 傅眉之剑,是霸道之剑,也是天生杀剑,因为她——就是杀意本身。 铺天盖地的“杀”字,叠满了云乘月的视野。这一刻她前所未有地明白了傅眉的大道。那是奔向纯粹意趣巅峰的大道,是“我意即天道”的狂妄与不羁。 杀,不止是杀生,更是灭却所有阻碍。谁若阻拦,便至死方休。 云乘月闭目悟道。 这领悟漫长如世界诞生,其实不过几个呼吸。 当她再次睁开眼,世界已经不同。 她有一丝恍惚,尚还沉浸在傅眉的杀之道中,一时沉默不语。 傅眉笑言:“如何?云乘月,你可学会了我这从不传人的杀剑之道?” 云乘月缓缓点头,一顿之后,却又摇头。 “我明白了你的大道。但是,那不是我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