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也是这样想,所以行事无所顾忌了一些,但……” “但?” 云乘月若有所思:“今日斗法,我发现身体开始承受不住神魂释放的力量时,忽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那人之所以放任,也许是因为它也需要我找回原本的力量。” 院子里沉默了一会儿。 云乘月忽然扭头盯着薛无晦:“你早就想到了?” 薛无晦已经恢复成死灵的模样。他拧着眉、略抿着嘴唇,目光深邃复杂,好一会儿点点头。 “想到这一点并不难,你只是一叶障目。”他顿了顿,喉头滚动,“我本来想为你悄悄解决……” 他们对视片刻,云乘月终于明白过来,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难道你一直在为我……” “嗯。”薛无晦移开目光。 云乘月确认了:他一直在悄悄给她输送力量。他们之间结下了帝后契约,这个契约最初是为了让薛无晦能使用一部分生机灵气,但反过来也可以——让死气进入云乘月体内。 可是,把死气转化为生机?除了新剑的“斩死为生”,还能如何做到……等等。 云乘月沉下脸:“出来。” 好一会儿,一柄缺了剑尖的剑的虚影,才慢吞吞浮现出来。这种缓慢的姿态,可以视为人类的忸忸怩怩。 “你们私下联手?”云乘月质问。 新剑不情不愿地回答:[也,也不算私下嘛……那时候你在昏迷。他说他愿意的。那,那不然你以为,自己身体为什么康复这么快?] 云乘月又去看薛无晦:“你知道用死气转化为生机有多不划算?一千分死气才能转化为一分生机,你,你……” “朕不缺死气。”薛无晦冷冷道。 “但你也需要力量。”云乘月说,“死灵如果使用力量过头,也会虚弱,而虚弱的死灵容易被更强大的死灵当成食物盯上,你……” “世上绝无比朕更强大的死灵。”薛无晦继续冷冷说道。 “不是这个问题。”云乘月有点生气,“我不希望你为了我牺牲自己,不希望你为了我让自己陷入危险。” 他盯着她,眼神变得奇怪。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说,“我也一样?” 她怔住。 空气静默下来。 她几次张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她神情软下来,说:“对不起,我应该先说谢谢……好,好,我知道,无需言谢。” 她看向新剑:“我现在还需要他的死气吗?” [当然越多越好……不不,我是说,也可以收集情感来修复,这样更合适。] 新剑晃了晃。它也越来越像人了。 云乘月又看向薛无晦,诚恳道:“你看,不需要你牺牲,我也可以让自己好起来。而你保持充沛的力量,就意味着我们胜算更高,所以,别再悄悄牺牲自己了,好吗?” 他还是皱着眉。不论真实年龄多大,他看上去依然是青年模样,而且因为长发披散,那样子甚至有些孩子气。不过,他到底点点头,摆出成熟的模样。 “好,这样自然是最好的。” 他说着,走到房门前,推开门后回头看她:“你该休息了。” 云乘月下意识按住心口:“可是太清剑……” “你现在应该先休息。”他语气坚决,“反正接下来的时间,我们都是等。你有什么想做的,大可以慢慢尝试。” 望着他的神情,云乘月决定不和他争论。何况她现在确实因虚弱而疲惫。 “好。” 她走进房间,简单用“水”字清理一番,又摆弄了一下床头放着的黑色绒毛兔子。兔子用红宝石的眼睛凝望着她,仿佛在幽怨地指责她太久没关注自己。她揉了揉它的兔子耳朵。 “那么,晚安。”她躺进被窝,冲屏风外的人影小幅挥挥手,“虽然你不需要睡觉,但假寐一番,也许有助于精神恢复。” 他坐在屏风外,拿出了一本书。“光”字的书文之影照亮房间,现在自动调节了亮度和角度,让光变得黯淡,并且只笼罩在他身上。他成了屏风上一张捧着书的剪影,安静秀气得像一幅画。 “我看看医书,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多去医馆坐坐,总不能说几句话就漏了馅。”他的影子翻过一页,几缕长发微微地晃动。 “真的不需要睡一会儿?”云乘月翻身侧卧,眯眼盯着那个影子,“我总觉得,白天也做事、晚上也做事,一直这样下去,就算是死灵,精神上也会疲惫。一疲惫,就容易松懈——万一被人趁虚而入呢?” “不会。”影子还是在看书,似乎非常专注,“睡吧,我守着你。” 云乘月静静地望着他,慢慢合上眼睛。 “好吧……晚安,薛无晦。” “晚安,云乘月。” …… 这一天白天的时候,诸葛家。 诸葛夫人和老爷都是工部的官员,虽是小官,不必上朝,每日却忙忙碌碌。尤其前段时间工部尚书突然身死,工部一时混乱,两人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天没亮就走了。 诸葛聪今日得闲,在家睡了个懒觉才起来,还想着今天的早点是芝麻糖包子配豆浆,是妹妹爱吃的,于是与找妹妹一起吃早饭。 哪知道,丫鬟告诉他,说“小姐一大早就出门了”。 去哪里了?诸葛聪正疑惑时,陆莹就匆匆跑了回来。 她回来时脸色煞白,似乎被什么吓到了,一脸神思不定,看见他时才眼睛一亮,招手说:“哥哥,你来一下。” 连丫鬟都不要,关起房门来和他说悄悄话,第一句就是:“我刚从云乘月那儿回来。” 诸葛聪一听就严肃起来,连忙放下手里的芝麻糖包子:“是又出事了?” 陆莹摸出一个粉金色的圆晶石,往桌上一拍:“一起看……先别碰,你先发道心誓。” 见她神情严厉,诸葛聪更加严肃,仔仔细细发了绝不泄密的道心誓。 神识浸入。 诸葛聪一开始还在倒抽凉气,后面直接悄无声息。反倒是陆莹,一直沉默,比他沉稳不少。 “……哥哥,你怎么想?”看完后,陆莹将晶石收进锦囊,还加了好几道封锁的符文,密密麻麻的“锁”字将锦囊围得密不透风。 诸葛聪沉默着,消化了一会儿,才道:“我想家里独善其身,最好离开白玉京,但……” “但很难。”陆莹接话道,“爹娘都是官员,没有确凿证据,他们不会离开京城。就算有证据,他们也很难舍下同僚、邻居和亲人。” 他们的父母都是尽职尽责的官员,又温和慈爱,素来乐善好施,和所有人都处得很好。又冠着“诸葛”这个姓氏,虽然不如本宗显贵,他们却都很注意维持世家的体面、品行。要诸葛聪说,他的父母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