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跑,惊得对方愣在原地,等回过神来,她已经不见了。 “你怎么就逃了?”庄清曦跟着她跑,脸颊微红,“好丢人。你推脱不掉,为何不答应比斗,漂漂亮亮赢下来?” “你不着急找你娘了?” “那我也不想丢脸……” 云乘月失笑:“那我也不想在无关紧要的地方浪费精力。” 在梅花林中穿梭许久,她们才算到达一等世家汇聚之地。此处宽敞许多,还有些伶人奏乐演出,气氛一派悠然。 云乘月站定,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了?”庄清曦躲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张望,“是不是看见我大伯父了?可不能让他瞧见我。” “有人跟上来了。”云乘月淡淡道。 “谁?”庄清曦立刻回头。 “那些禁卫,还有那些第四境修为的修士。”云乘月转过头,“暂时没事,继续走。” 很快,她们在一树繁盛梅花下,发现了庄怀星的身影。她今天没穿白衣,一身蓝金配色的华丽衣裙,发饰隆重,却是独自坐在树下,面前一张矮桌,上面摆了些没动的吃食,还有一壶散发着甜香的果酒。 她自斟自酌,侧脸像在发呆。 “……阿娘!” 庄清曦跳了出来,还不望左右看看,见附近没有庄家的人,才放心奔去。 “清曦?!” 庄怀星手里的酒杯几乎是掉落下来的。她震惊地看过来,本能想要起身,却按捺住了,只伸手一把抓住女儿。 “清曦,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这会儿不该到安州了吗!” 庄怀星的面色很难看,死死抓住庄清曦,令后者低声呼痛。 “我,我担心娘……”庄清曦的喜色变成了畏惧,低声说。 “我有什么好担心,你这不听话的孩子!”庄怀星深吸一口气,很快稳住了情绪,“你是跟着……” 她看了过来。 云乘月走上前去:“庄道友。”她选择了这个称呼。 庄清曦暗暗投来不满的眼神,庄怀星本人却毫无反对之意。她的目光聚焦在云乘月脸上,神情有些复杂。 “你和幼薇姐姐长得一模一样。”她淡淡道,声音里那幽幽的愁怨又回来了,“云乘月,是吗?你愿意带着清曦这傻孩子来,想必是找我有事。坐吧。” 傻孩子庄清曦顿时有些愤愤不平,却没敢吭声,只用脑袋蹭了蹭母亲的肩,表示讨好。 “阿娘,太子殿下怎么没同你在一处?” “打听皇家行踪,我不知你何时如此轻佻?宴会尚未开始,贵人自然不会露面。”庄怀星瞪了她一眼,还戳了她一下,到底舍不得下重手,又改成轻轻抚摸女儿的面颊。 云乘月在一旁坐下,望着这一幕。她目光逡巡,在庄怀星腰间发现了一枚金蝉,是用络子装着的。金蝉闪闪发光。 “还未恭喜庄道友修为进益。”云乘月语气平稳。 庄怀星看她一眼,又端正身姿,对她说:“云姑娘——我便这么叫你罢,有什么事,还请直说。是为了幼薇姐姐的事?” “不。”云乘月道,“我是想请问庄道友,三十年前,死在庄府的奉剑女官——” 那一瞬间,庄怀星的瞳孔缩紧了。她表面没有任何变化,唯有眼神波动;她盯着云乘月,仿佛想要将她看穿。 “——果真是我母亲杀的吗?”云乘月觑着她的神色,问出了后半句。 庄怀星的眼神放松了。 “官府盖棺定论,云姑娘若有不同见解,不应该找我。”她语气沉稳,“依我之见,幼薇姐姐当年发下道心誓,言说女官绝不是自己所杀,说完便当场道心碎裂而死,要说不是她所为,还能有谁?” 云乘月若有所思。 “我觉得,”她说,“我母亲不是那种人。” 庄怀星眉眼微动:“哪种人?” “为一把剑杀人的人。” “那不是‘一把剑’,那是皇室秘宝、上古神剑太清剑。”庄怀星有些似笑非笑,“而且,云姑娘,恕我直言,你并不了解你的母亲。” 云乘月道:“那庄道友不妨告诉我,我母亲是什么样的人。” “她……” 庄怀星略移开了目光。正好风过,吹落梅花似雨又似雪;年年岁岁人不同,岁岁年年花常在,她记得那一年,也是在梅花盛开的时候…… “她是个天才。前后十年,都无人出其右的那种天才。”庄怀星面上起了笑意,好似透过时光看见了当年故人,许多曾经的情感都已释怀,只留下一点沧桑的感慨,“而且,她很骄纵,我觉得清曦和她很像。” “……骄纵?”云乘月真的意外了。 “我和她很像?”庄清曦也瞪大了眼睛,吃惊极了。 云乘月看向她,目光定住。 庄清曦愣了一会儿,忽然柳眉倒竖:“你那嫌弃的目光是何意?” “你看错了。”云乘月移开眼,语气平平,“我只是有些想象不出来。” 似乎从她们的反应中得到了乐趣,庄怀星真正笑起来。她这样一笑,眉宇间的愁怨就冲淡许多,气质陡然清新不少。 “她是个骄纵的大小姐。天赋过人,家世顶尖,人人宠爱,她自幼过得顺风顺水,天然就把自己当世界的中心。”她用很肯定的语气说,“我永远都记得,在我刚到府里时,迎面碰见她,我和她打招呼,她却目不斜视地走过去,视我如无物。” 庄清曦立即小声不平:“那她可真讨厌!” 庄怀星噗嗤笑了:“清曦,你也是这样的。你以为我没见过你如何对待表弟?” “啊……”庄清曦讪讪,不说话了。 庄怀星像来了兴致,啜了一口果酒,又道:“我那时很渴望修炼,一度十分努力,想要学好剑法。我从早练到晚,可因为无人指点,基础又不好,进步很慢。而且我的院子很小,只能去外面一些练习,人人都看得到。” “有一回,幼薇姐姐路过我那个偏僻的地方,撞见我练习。她停了下来,看了我一会儿。我当时不自在极了,战战兢兢,又很想表现好一些。最后,她走过来,对我说了一句话。” 庄清曦渐渐听入了神。她从没听母亲提起过这些。她下意识问:“她说了什么?” “她说,‘你天赋平平,毫无灵气,再如何练习都没用,反而污了别人的眼,还是早些放弃用剑吧’。” 庄怀星学着她的语气,甚至学了那个睥睨不屑的眼神,而后道:“我当时一路跑回去,哭了很久。” “太……太可恨,太过分了。”庄清曦莫名感同身受,用同仇敌忾的目光看了云乘月一眼,强调说,“太过分了!” 云乘月眨眨眼:“我没这样说过你罢?” “谁目中无人谁自己心里清楚。”庄清曦板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