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四叔骂道,“以后校场较量还是得裹布!立下规矩,贴上去!” “小十你那眼神什么意思!碎金、赫连能做得,你当什么人都能吗?” “别回头我白发人送黑发人,给你们一帮小崽子收尸!” 果然十郎、飞羽几个小的脸上有跃跃欲试的模样,叫叶四叔一骂,清醒了。 “唉……”他们叹气。 多刺激。 但真的也怕玩脱。 别没折在战阵上,折在校场自家兄弟手里,就叫人笑掉大牙了。 赫连飞羽上去给他叔父裹伤。 见多了,这点皮外伤算什么。 赫连飞羽粗手粗脚,大大咧咧地把扑了止血药粉的纱布往伤口上一拍,再用绷带裹起来,嘁哩喀喳一系。 就算弄好了。 十郎都嘶地吸气,替他叔叔疼:“你轻点啊。” 赫连飞羽瞪眼睛:“你行你来。” 事事儿的。 段锦对叶碎金就温柔得多了。 他用手帕擦去她脸上的血痕,非常小心地拨开她的头发仔细看了看,才吁了口气。 叶碎金反而被他吓一跳:“没秃吧?” 光顾着开心了,这才觉得头皮有点疼。伤倒是没什么,要是秃一块就有点糟心了。 “没有。”段锦用手帕轻按,“伤在这里,美人尖上,就一点破皮。” 他声音温柔,但叶碎金多么熟悉他。 “生什么气?”她抬眼。 年轻男人的面孔果然是绷着的,眼底有怒气。 “他也不知收着点。”段锦忍着怒意道,“破相了怎么办?” “破相就破相。你看赫连的脸破了不是也挺好看的。”叶碎金笑道,“脸对我有什么用?怎么,我还要凭脸再招个夫婿不成?” 段锦顿住。 沉默不再说话。 她头皮破了,他也不敢拉扯她头发,只从腰间摸出一根发绳,将她散开的头发在颈后先绑上。 然后转头远远地看了一眼赫连响云。 今日,大家得出一个结论。 赫连响云,不愧是赫连飞羽的叔叔,不愧是严令之都要低头喊一声“哥哥”的人物。 如磁石一般,周俊华、毛明语、李谷、赵日盛等人在心理上已经迅速向他靠拢。 他是裴家军出身,裴泽义子之首。裴家军什么水平,大家都领教过了。校场上只能比武艺,无法测评军事能力。但他的来历已经是他的军事能力的有力保证。 他不姓叶,以后,门客、降将会很自然地站在他这一边。 今天的比试,试出了深浅,大家都满意。 回去的路上,赫连响云背着手。 九月了,天高气爽,心情也好。 “叔,想什么呢?”赫连飞羽扛着叔叔的马槊,问。 赫连响云抬头看看碧蓝的天空。 “大人……”他赞道。“真俊啊。” “是,我也没想到。真没想到。”赫连飞羽也还沉浸在刚才的一战中,“大人的马上功夫竟然这样了得。” “真是俊啊!” 赫连响云想起了叶碎金对他伸出的手。 微微一笑,负着手,慢悠悠走在蓝天白云之下。 这几日,陆续有人从邓州赶到了唐州比阳城,奔着各门各户而去。 “爹!”四郎的脸色非常难看,脚步急促地来找他的父亲叶五老爷,“邓州出事了。” 第110章 姻亲 四郎五叔父子两个会是第一个找来的, 叶碎金并不意外。 因为她和在邓州的袁令一直有快马联络,三日一趟。 一州之地其实没有多大,快马一日之内可以通达一州之内的任何地方。 若是三百里加急的速度, 一日横穿两州也是没问题的。 所以叶碎金人在唐州, 实际上对邓州发生的事了如指掌。 “为佟家的事来的是吧?”叶碎金撩起眼皮。 五叔和四郎脸色都很难看。 叶碎金这么一说, 他们便明白叶碎金的消息比他们更早。 他们与袁令原无公事上的交集,并不关心他的去向。不过是听叶四叔提过一嘴,说十二娘与袁令作伴回邓州找她老师去了, 才知道袁令不在比阳。 “六娘,非得判绞吗?”叶五叔脸色难看, “好歹是四郎的岳父……” 叶碎金把视线投向叶四郎, 问:“四郎,你说呢?” 四郎的脸色也难看,他首先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真的吗?还是有误会?” 叶碎金递给他几张纸。 四郎和五叔都凑过去看。越看,脸色越难看。 四郎的岳父佟老爷, 逼奸了佃户家的孙媳妇。那孙媳妇后来自尽了。孙子上门去讨要说法,被佟家人打了一顿扔到了野外。 家人好容易寻到, 抬回家里没几日也咽气了。 佟家所在,归属南阳。 老祖父和父亲欲要去南阳县告状, 到了南阳县,才知道年轻的县令也姓叶。 佟家为什么最近一年忽然张狂,就是因为他的亲家叶家如今发达了。 他跟着鸡犬升天。 老祖父和父亲呆若木鸡。 最后, 大哭了一场, 没有告状, 转身回家了。 不敢。 怕。 袁令的信很厚, 因还誊抄了供词, 还原了案子的细节。 佃户家贫, 故而儿媳和孙媳都替佟家浆洗衣衫,做些零工。 那日正去佟家送还衣衫,取新的脏衣,叫四郎的岳父看见了孙媳妇生得头脸整齐。以屋中有脏衣待取,诓骗她和她婆婆分开,跟着去了别的院子,进了屋。 不料遭此横祸。 回家就上吊了。 供词、人证俱都详实。 佟家派来报信求救的是四郎的舅兄,舅兄虽然支支吾吾、遮遮掩掩,但事情本身就是这样,遮也遮不住。 袁令的信已经把事情的全貌客观而精准的还原了。 没什么误会。 就是四郎那个纳了六个妾的老岳父又动了色心罢了。 四郎脸色铁青。 五叔“哎呀,哎呀”了一阵,道:“那个,佟家说……不让赎减?” 叶碎金道:“强辱良家,本就是重罪。良家是人妇,重上加重。逼辱至人自尽,还是打着叶家的名号,其行之恶,袁令没判他凌迟,已经是给我留脸面了。” 佃户虽贫困,但也是正经良家。 信里说得很清楚,佟家就是仗势欺人,很张狂地说了:“我女婿是叶四郎,人在比阳,你们想告官尽管去告。看看邓州有没有官敢管叶四郎家的事。” 故而苦主父子知道南阳县令姓叶,是叶家人,才绝望痛哭,擦干了眼泪回家去了。 那些话写在信里,五叔和四郎都看见了,极其扎眼。 可终究是四郎的岳父,家里儿媳妇哭得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