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却不合时宜地“咣啷”一声脆响。 楚樽行蹲下身将摔裂在地上的瓷杯捡了起来。 云尘唇角晕开了一抹玩味的笑意,按下自己想躲开的举动,等着盼盼回过神来再次靠近。 又是“咣啷”一声脆响。 楚樽行面无表情地垂下剑鞘,朝望向这边一脸不解的妇人欠身道:“剑身撞到了,抱歉。” “几个杯子罢了。”这回连掌柜的都觉得有些不对,碰了碰妇人让她去收拾,“公子放那别动了,我们来就是,切莫划伤了手啊。” 云尘看着桌上仅剩无几的瓷杯,半垂下眼皮忍俊不禁,拍着盼盼的头让她好生休息,自己则起身走到楚樽行旁边促狭地挑挑眉。 掌柜的撑着床板转向二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楚樽行猜到他所求何事,开门见山道:“药还有。” 掌柜的眸光霎时一亮,连声询问:“我可否向公子买上几颗,要多少银子都成。” 楚樽行默不作声,他知道云尘不可能无端端跑到别人家里,于是将人往前推了半截。掌柜的也是个聪明人,立马让妇人端了两张板凳,倒了些茶水上来。 “二位公子来我这医馆可是有何要事?看看我能否帮上一二。”他客气地笑笑。 云尘赞许于他的识趣,浅淡地朝妇人看去一眼。妇人微一颔首,抱起盼盼,牵着平安退了出去,将屋内留给三人详谈。 掌柜的见他像是在等什么人一般,便也不主动开口,翻开手边的药簿给已配好药方的人名逐个留下标记。 里屋安静了好一会儿,就在掌柜的看完一本药簿准备提醒几句,大门却在此时被人谨慎推了开。 “老板娘可在屋里?” “在,进来吧。”掌柜的知道来人是谁,扬声朝外应道,摇着椅子从柜子里取了两包药拿在手上。 来人循着声音进来,迎面见到屋内两人顿时浑身一僵,定在了原地。 “四、四殿下?” 掌柜的闻言也是一惊,猛地抬头望向两人,手上药包一个没拿稳滚落在地,待反应过来后,急匆匆撑着椅子便要跪下请罪。 云尘半是疑惑半是好奇地看向面前女子,歪头问道:“是何了不得的大事竟连宫中的太医都束手无策,还要偷偷摸摸跑到这民间的医馆来?” 从冬一股僵意直冲头顶,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云尘,一时间后背冷汗涔冒。她悄悄向门外看了看,接着一个蹿布便要往外跑。只是脚下刚一动,喉间便骤然被一个硬物抵住逼了回来。 楚樽行腕上施力将她压跪下去,剑鞘缓缓挪至脖颈:“跑什么?” 从冬哪见过这般场面,知道能拿剑的人都是粘过血的,生怕危及性命,双腿抖得险些快要跪不住。 顶在脖子上的剑鞘蕴了股摄人的压迫感,分明还未亮出利刃,她却觉着皮肉上像是已然被划开了一道血口子。 楚樽行示意掌柜的去拿绳子,将从冬一丝不苟地捆了起来,转向云尘眼神询问后,扬起一掌将人劈晕过去。 妇人给两个孩子弄了吃的,回屋撞见这番景象也吓了个懵。 “那地上的是何药?”云尘问道。 掌柜的也不管他认不认得,手脚麻利地将纸包散开,倒出里面的药材一五一十道:“便、便是些安神养胎的方子,这姑娘说家中夫人有了身孕,我便隔段时间抓些药方等她来取,这医者仁心,我也推拖不得啊” 养胎药? 云尘朝昏在一旁没了动静的从冬看去一眼,有身孕的妃嫔若在宫中无信得过的人,向外买些药避免暗下黑手也合乎情理。可若只是买些养胎药,何至于弄得偷偷摸摸的? 洒在地上的都是些常见的药材,云尘略一停顿,问道:“先前她来取的也是这些?” 掌柜的不知这话中的‘先前’是何时,依旧一口咬定:“这姑娘来这只拿过这一个方子。” 云尘若无其事地低头抿了口茶,忽而悠悠说道:“掌柜的这茶可是上好啊,想不到小小一个医馆铺子竟也喝得起这些。” 掌柜的笑意僵在脸上,他方才提醒吊胆的没多加留意,是以这阵才发觉屋内飘动的茶香似是与他平日里喝的不大一样。他迟缓地反应过来,凶恶朝妇人看去一眼,妇人也意识到自己惹了事,顿时膝盖一软哑口无言。 “想来这从冬姑娘给了你们不少银子。”云尘平静道,“是何种药材如此贵重,掌柜的可否能出来让我开开眼。” 两人大眼瞪小的良久不肯张嘴,云尘猜想能让他们这般守口如瓶的应该是跟盼盼有关,于是问道:“掌柜的既是医者,可有听过楼仓?” “自然听过。”掌柜的搓了搓手,“天下众多医者,怕是无人不知晓楼神医的大名。” “方才喂给盼盼那药丸,便是楼前辈制的。”云尘见二人眼下一惊,继续道,“我与前辈有些交情,想必盼盼那病让前辈来瞧,也比旁人信口几句的空头承诺有用,掌柜的说是吧。” 他话音间加重了“信口”二字,掌柜面上的赔笑渐退,掐着大腿似在抉择。许久后,他朝从冬双手合十地拜了拜,吩咐妇人去将账簿拿来。 第109章 祸从天降 寻常人的账簿都是用来记载历年收入药量,几捆几捆地成堆摞着,但妇人拿上来的账簿却是只有薄薄的数十页纸。 云尘大致翻了翻,上面记录的交易一眼看下去都是些难买或严禁的药材。从冬用的是化名,正好就写在账簿的末页,与之并排落墨的“乌头”二字赫然醒目。 云尘眸色微沉,这乌头乃是中药药材的一种,但因其性子刚烈,入药过程又极其严苛,用量稍错些许便能闹出人命,故而大顺早便下令禁止私下采买,只流通于专人手中用以配药。 “东西哪来的?” 掌柜的看了眼云尘的脸色,自知犯了忌讳,连忙将头磕得响亮,原原本本将事情全抖了出来:“这乌头城内是买不到了,但外边一些小岛上还是有的。城中的布商行商出海进货时便能帮我们带些回来,藏着布料里头也不易被人察觉。” 云尘淡淡看他一眼:“目无王法,好大的胆子。” 掌柜的心道理亏,苦着脸头都不敢抬。 “盼盼的病我既答应你们了,日后便会请楼前辈过来,至于此事——”他将账簿往怀里一放,看了看时辰,冷声道,“此事晚些自会有衙门的人来寻你,老实将你们那一伙人和盘托出,兴许还能少挨几下板子。” 他说完也不顾两人磕头求情,径直出门在街上找了个车夫,调了个私卫过来,命人将从冬拉下去严加看管着。 等处理完外头的事宜回宫时,宴席也才刚准备了个头,他想了想,索性拉着楚樽行先回凌渊殿歇着。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