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不值得一提。 是因为对方冷淡地望来时,空气中隐隐凝结的气流。 空气里的温度好像降低了些许,和缓的空气也仿佛变得滞涩。 不出意外的话,眼前的少女应该是一个冰元素神之眼的拥有者。神里绫人暗想道。 暗暗的水声响起,那姑娘从水面下坐起些许,露出一片纯白的肌肤,偏生又被雾气掩盖。 漆黑的发丝在水面上散开,露在水面上的墨发泛着湿漉漉的水汽。 那张脸异常精致美丽,但在满屋热气的蒸腾下仍旧如冰雪般苍白,不带半分久浴后的红晕,只有一点唇珠血色般殷红,在那张素净的脸上点上惊心动魄般的一笔。 饶是神里绫人对此一向不太在意,也不由得微微挑眉。 欣赏美丽的事物是人类的本能。 但是,对于神里绫人来说,他只会因此而提起更多的警惕。 神里绫人看着对方抬起一只手臂搭在浴桶边沿,像是玉石般清透的手指探出,轻轻一点。 “出去,把门关上。”她说。 那声音却不像对方的面容看上去一样稚嫩,咬词嚼句中都带着一种特殊的风韵,带着玉石交响一般的净澈,就连对方说话时的态度都透着一种漫不经心。 神里绫人环视整间房屋,目光不动声色地停在床边半阖着的床幔上。 他没有后退半步,也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但却伸出手,将门合上了。 门外正打算进入,突然被木门拍到脸上的九条裟罗:? “天领奉行查案,是以不得不打扰贵国使团,只能麻烦您配合一下。”神里绫人声音温柔,像是在解释。 但是下一秒他话锋一转,语气中的温和未变,眼瞳中却带上了数分暗色。 “你们的执行官不在这里——他去了哪里?” 青年声音温润,这般压低了嗓子说话,更是柔和地仿佛上弦的弦月,隐隐含着几分琴弦勾连的喑哑。 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闻音抬手勾到一边衣架上的长衫,将透白的衣衫披在素色的脊背上,然后她身形一晃,眼看就要从浴桶中站出来。 神里绫人没有闭眼,甚至没有避让,目光依旧冷静地望来,不放过闻音的每一个动作,像是已经将她当成了“犯罪嫌疑人”。 他看着那白衫落在微湿的肩头,骤然被水雾浸透,黏在单薄的脊背上,像是少女轻盈的身上忽地停了一只白蝶,振翅欲飞;看对方抬手挽起半湿的长发,水珠顺着手背滑落,折射一点细碎的金光,从白皙的肌肤上骤然滑落;看那张透着冷和湛然的眼睛倏地抬起,看不到底的黑眸中隐隐透着他自己的身影和房间内暗暗的烛火,影影绰绰的光和影勾连,那一双眼瞳中像是含着星光。 神里绫人直觉今夜发生的一切和愚人众脱不开关联,因而眼睛中慢慢染上了自己都不知晓的期待。 会发生什么——会与眼前人有关吗,还是与那位尚没见到面的执行官有关? 一双素白的手却突然从少女背后探出,搭在她覆着薄衫的肩头,将她重新压回水中。 哗啦一声。 水波荡漾,连同荡起的白雾都在昏黄的灯光中轻晃。 神里绫人面色轻微地一沉,骤然上前数步,手指已经搭上了腰间的长刀。 但是突然出现在房间内,那个一身白衣,有着一头深紫色短发的少年,脸色可比他还要难看多了。 “不请自来,伤了我无数属下也就算了,如今更随便闯入执行官的房间——哈?这就是社奉行的礼节吗?你们举办祭祀的时候,不会也这么冒失无礼吧?” 那少年嗤笑,上前两步,刚好拦在神里绫人的眼前,将他和正在沐浴的少女完全分隔开。 他白色的纱衣半敞着,露出一点玉色的胸膛,发丝些微凌乱,好像刚刚从梦中醒来。 只是对方脸上的神情,冷厉异常。 在对方身后,那原本半阖着的床幔已然打开,像是这位执行官刚刚正在床上小睡,这会儿突然被人吵醒一般。 神里绫人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面对执行官的讽刺,语气依旧淡然而温和。 “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还请见谅。” 说着见谅,年轻家主的脸上却并无歉色。 他甚至又挑眉反问道:“这位想必就是愚人众执行官第六席,散兵大人?今夜稻妻雷雨交加,百年难得一遇,看来却不曾扰您安眠。” 散兵闻言只是冷笑。 “‘百年难得一遇?’呵——也不过尔尔罢了,难为你们如此恐慌。” “行了,没事的话,赶紧滚吧,医药费别忘了留下,省的我派人打上门去,把三大奉行的脸面彻底踩在地里。” 神里绫人一向瞧着温和,此时却散去了面上的笑意。 “那恐怕不能如您所愿。按照将军大人的命令,当彻查整座稻妻城,使馆自然也不例外。” 愚人众的执行官可没有几个好相与的。 听到这话,散兵眼瞳微眯,神色里不带一分避让,甚至写满了冷嘲。 “雷电将军的命令,不妨让她亲自来说,你们还没有这种资格。”他双手抱胸,眼皮微微一掀,讽刺道。 木门被倏然推开,九条裟罗大步踏进房间,手中的长弓已然半抬起。 “放肆!愚人众,你们岂敢对将军如此无礼?” “哦?如果我们这也算是无礼的话,你们就已经称得上是冒犯了吧?” “稻妻的神明神圣不可侵犯,至冬的使团,难道就是泥捏的不成?” 刀兵交错之声在门外响起,重重叠叠的天领奉行士兵之外,愚人众的士兵也已经举起武器,将奉行的士兵包围其中。 局势一时间居然陷入焦灼。 愚人众向来猖狂,外交手段也一贯强硬,但在这样的时候,九条裟罗也不愿后退半步。 若是面对愚人众也要退却,天领奉行又如何敢自称是将军的鹰犬,助将军大人追求永恒呢? 这样的局面,连神里绫人都觉得头痛。 这时候,智谋其实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因为对峙的两方都分毫不让,而且性格也是相同的执拗。 更何况,从神里绫人心底来说,他其实并不希望天领奉行这一趟有所收获。 他感知到身上落下谁人的视线。 不动声色地望过去,就见被执行官挡在身后的少女,瞥来含笑的一眼。 她比了个口型。 “需要我帮忙吗?” 她说的飞快,神里绫人却肯定自己没有看错,心下不由得闪过一丝愕然。 对方不是愚人众的人?那为何会在执行官的房间? 心中兀地升起一丝猜测,引得神里绫人都不由得在心里摇头。 这可太荒谬了——他想。 他目光重新落回眼前的执行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