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银穗以为她不会再应声时, 便听到昭虞道:“好茶伺候着。去回东陵王,本夫人身子不适, 见不了客。” 昭虞摩挲着手中的香囊,眼神射向窗外。 她不能去见莫方与, 因为她一瞧见他便忍不住想, 为何坠崖的不是…… 昭虞摇摇头,把不该有的念头摇出去, 起身勾了勾嘴角去整理江砚白的贴身衣物。 旁人如何, 与她无关。 她如今, 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待她出发那日,正好是八月二十,极吉利的日子。 昭虞抬手遮了遮烈日,朝赵祯挥手:“哥哥快回去吧,你交代的我都记下了,不必担心。” 赵祯抿唇,满脸不舍,转念又眼含笑意,且让她先行一步。 昭虞浅笑:“哥哥莫想着跟来,你递上去的辞官折子我请娘给拦下来了,哥哥是个好官,不可像我一般任性。” 赵祯怔住。 “哥哥不仅是我一人的哥哥,还是百姓们的赵大人,若你走了,京中怕是又要多上许多冤案。”昭虞冲他眨了眨眼,“哥哥放心,我寻着他了就回来。” 若是寻不着呢…… 赵祯没敢问出口,只觉得眼眶一涩就要落泪。 他忙背过身去,平稳了下情绪才抬手拍了拍昭虞的头:“莫忘了,哥哥还在京中呢。” 便是寻不到,也要记得回家。 昭虞抬手抱住他,赵祯身子一僵,自瑜儿认回来后,两人从未这般亲近过。 “哥哥放心,我好容易才有了家,自然是要回的。” 只是,得把家人找回来呀。 赵祯声音略哑:“你这丫头……” 长公主等人在一侧等了好久,见兄妹两个叙完话才上前叮嘱:“你爹送来的几人功夫都是好的,无论去哪都得带着,莫要落单。” 她抬手捏了捏昭虞的发髻,眉间愁绪一丝未减:“子修他若是知晓你去寻他定是开心的,若是碰不到便回来,没得……” 没得没了儿子又丢了儿媳妇。 昭虞乖顺地点头,稍稍倾身:“娘放心,我定带他回来。” “好,娘等着你。” 再看一侧的弘阳,哭得妆都花了,昭虞笑着替她抹泪:“好好待嫁,我且要回来观礼呢。” 弘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你莫要诓我。” 昭虞点头:“定会回来的。” 话别过后,寥寥几辆马车,悄没生息地离了京。 待走出二里地,城墙上的人再看不见她们,昭虞开口吩咐:“去往生山。” 她身侧的银穗手一抖:“夫人……” “我总要去看看的。”昭虞放下车帘,眉间没了方才话别时的欢快,“要去看看的。” 马车行的慢,足足走了十多日才到往生山。 昭虞回头吩咐道:“你们候在此处。” 她说罢抬脚朝崖边走去。 昭虞环视了一圈,莫方与口中那番打斗留下的痕迹如今已瞧不见了,只隐约能看到几条被踩秃的小道,她猜想应当是林瀚他们寻人时留下的。 崖边的绿草极为软和,踩在上头如同走在云端。 她站在崖边朝下看了看,不远处的银穗心说教提到了嗓子眼,拽着一旁江大将军送来的侍卫:“快、快随我去……” 话音刚落众人便瞧见昭虞在崖边坐下,双腿悬空荡在空中。 银穗的尖叫卡在嗓子里,怕不小心出声便惊着了她。 众人悄悄围上去,尤其是江大将军的几个侍卫,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计算着待会儿如何扑上去才能将昭虞救下来。 银穗眼眶憋得通红,颤着声音唤:“夫、夫人…… 昭虞闻声回头,看着众人如临大敌的模样有些茫然,反应过来后失笑道:“你们以为我要跳下去?” 众人不答,无声胜有声。 昭虞侧着头低声解释:“我不会跳的。” 她只是想看看这里到底又多深。 昭虞偷偷抹了把泪。 真的如陈将军说的一样,深不见底。 她瘪嘴,她白日里看还怕得慌,而江砚白落下去时正是深夜,入目皆暗,他会不会害怕? “江砚白,你且等我。” * 一处不知名的村子。 破败但整洁的床铺上,一个男子微微蹙了蹙眉头,头部剧烈的疼痛叫他忍不住轻嘶出声。 不远处桌子旁,头发花白的老人闻言朝他看去。 见男子悠悠睁开眼,老者轻笑了一声:“到底是救回来了。” 江砚白眼前的昏暗慢慢转为清明,环视四周:“这是哪?” 他一开口便觉嗓子如刀片割着一般,声音粗哑不堪。 老者挑眉:“不知道是哪,捡着你后便就近寻了处茅屋住下,许是哪个猎户留下的落脚处吧。” 他说罢好奇道:“你怎么坠的崖?” “坠崖?”江砚白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手脚皆不听使唤,“我坠崖了?” 老者按住他伸手给他把脉:“莫急,近期内怕是走动不得。” 他把过脉眉头舒展开:“不错,到底是年轻人底子好,运气也好,若不是正好落到河里,怕是都不用救。” 江砚白越听越迷糊,忍不住问道:“多谢您出手相助,您是……” 老者不问反答:“你又是谁?” “我是……” 江砚白怔住:“我……是谁?” 他胸口处一阵钝痛,似是忘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不过片刻便满色惨白:“我是……” 老者丢给他一个东西:“瞧瞧这个,可能想起什么?” 江砚白吃力地拿起那物,一个普通的荷包,上面几枝翠竹栩栩如生。 可他瞧着便觉喜欢,细细摩挲后在角落里摸到一块凸起,将荷包翻过来,里头用绣线绣着一个江字。 “江……” 他轻嘶一声,耳边响起一句话:“明日给大人绣个竹,茶花显得女气。” 是个极悦耳的女声,他嘴角不自觉挂上一抹笑,脱口而出:“这是我夫人亲手绣的。” 老者讶异道:“这般快便想起来了?” 江砚白愣住:“想起什么?” “你说是你夫人绣的。” “我说了?” “说了。” 江砚白沉默。 夫人…… 他的手放在胸口,胸口剧烈的跳动让他面上多了丝红润。 越过破败的屋顶,他仿似看到了一个人影。 可朦胧中,却怎么都看不清。 半晌,他眸中含笑:“是我夫人。” “想起来了?” 他摇头:“并未。” 老者:…… “好个厚脸皮的后生,什么都不记得了,偏要说那是你夫人。” 江砚白将荷包塞到胸前,阖眸道:“只是提起她我便觉得欢快,遇到这样的女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