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只是简单检查了一下我的伤口,用指尖梳理毛发,道:“是你?” 容澹五官带着少年人入世的傲,多了一丝人情味,他五官英俊,不带任何杀伐气息,如至纯的水,澄澈又冷冽。 他睫羽垂下,只道:“随我回去吧。” 我不知道他是谁,虚弱地发出呻吟,容澹长袖一卷,不顾我身上的脏污,把我抱在怀中,他步入一栋小木屋,取下随身佩戴的木剑,从后院打了水,替我清洗伤口。 他没有恶意。 我嗅嗅他的手,容澹指尖一顿,眼中闪过什么,本想缩回去,却又摸摸我额前的毛,低声道:“乖。” 我抖了抖毛,脸颊垂在他掌中,发出很软的叫声。 一开始我还对这个人心存警惕,以为他和那些修士一样想把我养大后卖了,我假装神智未开,不会说话,想尽办法去戏弄他,结果容澹成日就知道修行,彷似一樽冰,不会受外物动摇。 我很喜欢他修行的模样。 容澹不怎么说话,灵息也很醇正,每当他修行时总会有灵气外泄,而我会偷偷摸摸地吸收掉。 对此我以为他不知道,而容澹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终于,在某日练剑时,我差点被剑气扫到,容澹却剑柄一挑,冷然道:“出来。” 我心虚地钻了出来,火红尾巴扫过地面,他道:“不许再捣乱。” 好吧,他不让我捣乱,我偏要捣乱。 容澹练剑,我打着哈欠光明正大地吸收灵力;容澹写信,我跳上桌面,四足踩着墨痕在宣纸上留下一串足迹;容澹打坐,我将脑袋倚在男人腿边,半阖着双眼挠他大腿,最后自己睡着了。 我被容澹丢出门三次,但每次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他都会将我捡回来。 时间推移,那双银眸越变越淡,灵息愈发浓郁,破境在即。 是日,天光暗沉,雷霆乍现,轰鸣作响,强大灵息痛击闪电,将其逼退数百里,烟尘散去,屋中的男人衣裾整洁,长发无风自动,面色平静,竟不受半点影响! 我心下惊叹他道行的高深,光芒大作,容澹却如看怪物般看着我,我心中纳闷,却瞥见自己洁白的肌肤。 阳光照拂,我浑身赤裸地躺在被褥中,肌肤微微摩擦着锦被,足尖正好靠在他大腿根处。 我化形了。 我头一次在容澹脸上看到愕然之色,他声调扬起:“你——” 或许是妖兽化形心切作祟,我望着他的容颜,雏鸟破壳般认定了这个男子,他英俊、澄净,至纯且至粹,一心只有修道习剑,不需要我懂,也没有人族弯弯绕绕的心思,与其他人都是不一样的。 我俯着身子,缓缓爬向他,伸出红润柔软的小舌,绕着他的手指细细吮吸,留下一串湿润水渍。 我心道,就是你了吧。 我含糊说道:“我是闵清,清泉的清……” 容澹眼瞳很大幅度地跳动了一下,冰封多年的无瑕面庞首次出现了裂痕,他的手指微颤,轻轻拧住我的下鄂,把水迹抹到我的唇上。 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对待易碎的至宝,只敢远观与轻抚,我不明所以,心中生出无限欣喜来。 我是特殊的吗? 他养了我这些年,每日为我添水喂食,理我火红狐毛,与我同榻而眠,在容澹心中,我会是特殊的吗? “闵清。”容澹看着我懵懂的双眼,将大掌覆于我耳侧,撩起一缕长发,“清泠由木性,恬澹随人心。” “什么木头随人心?”我模仿他的样子,从他整齐玉冠中揪出黑发,笑道,“容……人心是什么?” 容澹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打开我的手,阖眼道:“话都不会说。” 我没有恼,如以前般贴着他蹭,认真道:“我会说的,你的容澹是哪个澹,鸟兽生蛋的蛋吗?” 细腻肌肤贴上洁白长衫,我腰际擦过容澹膝盖,肩膀落在小臂上。他的指尖在抖,灵息起伏,随即睁眼,冷冷道:“衣服穿上。” 一件外袍蒙头盖脸地飞来,上面还有他冷冽的气息,容澹拿上木剑,头也不回地走了。 从那日起,这个男人的话愈发的少了,小床分了一半,桌面也不许我碰,他像是容不下我,连教我写字时都蹙着眉。 我手上颤颤巍巍,一笔下去,软毛走了调,变成几只柔软多汁的大桃子,旁边,容澹一记灵力不轻不重地打在我手背上,闭眼道:“专心。” “闵”字关窍在锋利的门,其中文一字又含蓄,刚柔并济。我胡乱一画,道:“太难了,笔也握不住,我不会!” 容澹额角一跳,睁眼,步至我身后,包着我的手去握笔,正要下笔,我却茬了思路想到他家书中极难写的澹字,要他教我写这个字。 我几乎被他半抱在怀中,容澹银眸微动,正当我以为他要拒绝我时,指尖毛笔却轻轻划下三点水字,落下端正澹字来。 这个动作亲昵至极,让人浮想联翩,我诧异回头,嘴角却正正好擦过他的下颌。柔软触感传来,容澹瞬间丢开毛笔,转头便走,口中说道:“习字。” 无数个夜,他盘膝静坐,而我一遍遍写着他和我的名字,直至墨砚完全干涸。 澹是我学会的第一个字。 等我读了不少书,浑身变扭的学会了行礼、打坐,说话也与常人无异,容澹终于不再拘泥于这些,将折磨我的范围扩大至修行。 一开始我是拒绝的,因为道修不比妖修容易,还要跨越数层境界。结果容澹不加强求,只淡淡道:“妖兽遭妒,你若不练,如何被捉都不知道。” 好吧,他虽然话少,但每次开口都说中我心头事。 打通经脉那一刻我全身骨肉都在疼,奄奄一息地趴在容澹怀中,万物都生了灵气,争着往我身体钻,落下鞭挞灼烧之意,他面色平静,道:“道修必经之路,你若承受不了,也就不必继续了。” 但容澹还是一遍遍抚过我的脊背,传入源源不断的灵息为我梳理经脉。 这日,我打坐榻上,看着桃林中容澹收了剑,问出了一直藏在心里的问题:“容澹,我们理应是师徒,为何你不让我喊你师尊?”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不得虚名。”容澹打了些井水,目光望向桌上野果,皱眉道,“辟谷不食。” 我赶紧收起野果,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见他没有扔出去的动作,只道:“你骗人,你是不是觉得收狐妖做徒见不得光?” “拿来。”他伸手,我有些难受,只得捧过野果,容澹又道,“善恶不能以种族修士来划分,道修尚有狗苟蝇营者,妖修也有心济苍生之人。” 他修长的指节将嫣红野果一粒粒浸入水中,搓揉几下,擦干净后递还给我,道:“东西要洗净了才能吃。” 听了这番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