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神情一松,只觉得身上都轻快了几分,口中又忙道:“赵公客气了。闻道有先后,达者为先。裴公在路州时常叹,‘赵公天纵英才,非俗世碌碌之辈能及。既非俗世之人,又岂能以俗世之礼拘之?我不过虚长些年岁,见面当称一句兄才是’。” 冉韬闷笑了一声:这说法倒是有意思得紧。 他倒是没有谦辞不受,而是径直道:“士谦(裴益之字)有心了。” 在对面人越发放松的神情下,他口气一转,状似关切道:“裴小郎君独身上路,实在是孤单了些,士谦可忍心?” 使者那口气没松完,整张脸都绿了:这赵韬该不会想让裴公将一家老小都送来卫阳吧?!这招虽然狠了点,但眼下的路州还真不敢拒绝。 他试图挣扎一下,“赵公思虑周到,我主定铭感五内。只是府中老夫人年岁已长,恐怕受不了这奔波劳碌之苦,夫人又是新孕之身,实在、实在是……恐怕辜负赵公厚意了。” 冉韬:“哦?士谦兄添丁之喜,我当去恭贺才对。” ——怎么恭贺,带兵去恭贺吗?! 使者一惊,冷汗一瞬间透了背。 他终于抵不住,“扑通”一声跪下了,“是某失言!卫阳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是个休养的好去处,府中上下皆心慕已久,便是令某回禀裴公,也定当是此说法。赵公若是不弃,只需在卫阳择一安身之所,容某回路州送去赵公意思,裴府诸人不日便动身前来……只是一府老幼、又离故土,万望赵公不吝恩泽,给些照拂。” 冉韬坐在一旁静等他说完,才缓缓露出一点惊讶之色,“使君何出此言?韬只是觉得裴小郎君年少离家、长途跋涉,又孤身一人、恐心有不安。不若在族中择个年岁稍长的堂亲兄弟同来,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正涕泗横流状的使者:? 他茫然抬头,试图窥得些线索。 他着实不太能理解冉韬这个做法的意思,对方甚至没要多加一个儿子,而是点明了“堂亲”。难不成真是他误解了对方好意? …… 早些时日,杨嫣人到卫阳的时候已经是冬日,天寒地冻的不好赶路,再遇到大雪封山甚至可能会被堵在半路上,杨嫣很容易就答应了冉韬留到开春再走的提议。 其实离开杨家后,杨嫣也没那么急着赶路。 她先前着急嫁人,主要还是因为她在杨家,系统提醒三天两头就要响一遍,不定时不定点,随时都可能被迫进入“工作状态”。注意不要真伤着人的同时,还得留心这些人会不会因为被她痛骂了一顿而失去工作,简直心力憔悴。 等离开建都,情况就豁然开朗。 碧楼一向坚定地认为“小娘子是受了委屈才会发脾气”(一直在给别人委屈受的杨嫣:“……”你高兴就好.jpg),杨嫣和护卫又不熟悉,响个不停的系统提醒一下子静音了。 杨嫣:还有这种好事! 要不是这一路上世道太乱,马车赶路舒适程度太低,甚至都能当秋游了。 总的来说,是“身体受苦”和“心理折磨”总要受一个。 但是等杨嫣到了卫阳(还可以算上先前的应州),这两个问题被完美地同时解决了。 不用赶路,就不用浑身散架、被马车颠得连饭都吃不下去。没有杨家人对原主的固有印象,系统提示也没有再响过。养十个八个美少年的愿望没有达成,但是夜间生活也得到了极大的丰富……杨嫣甚至偶尔有种“我养了大猫唉”的奇妙感触,虽然“大猫”不是她养的。 日子过得太过舒心,杨嫣不由自主地就把剧情抛到了脑后的。 这天冉韬叫她来“赵府”的时候,杨嫣一点也没多想,最多是觉得点奇怪,因为赵府好像在宴请什么客人。 杨嫣倒是来过几回冉韬这边,不过次数不多,毕竟冬天这么冷、她不爱出门,在跟某些时候异常好说话的男人提一句,她就等送上门吃自助就好了,看篱莺什么时候守夜就能猜到对方来没来。 习惯了以后,冉韬这次突然让她过来就显得不同寻常了。 冬天的花园光秃秃的,没什么好看的,这里也不像杨家、会用缎带扎了绸花系在枝干上,杨嫣走了两步就把这一览无余的景色尽收眼底,也确认了这里没人。 她怀疑冉韬安排的人搞错时间了。 杨嫣倒也没觉得怎么样,她其实很习惯等人,属于那种约定了时间一定会提早到的性格。但是“大小姐”只会让别人等,唉。 送杨嫣过来的人在确认了送到地方之后,就已经退下了,她连个问的人都没有。 杨嫣很好脾气地决定原地等上一两刻钟的。 没有等那么久,几乎是杨嫣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准备坐一坐的时候,不远处的宴会散了。散场的人似乎要从这里经过,杨嫣下意识避开了会有人走过的地方,还没有走出多远,突然被人从后一拽,拉倒了假山石里,杨嫣张嘴要惊呼,唇间却覆上了两根带着淡薄酒气的手指。 杨嫣挣扎的动作止住,虽然来着身上还染着淡淡的酒气,但是因为太熟悉,她还是认出了这人的气息。她有点气地咬上了嘴边那根手指磨了磨:吓死人了!! 冉韬被惹得呼吸一滞。 咬得不疼,连印不一定留下,偏偏动嘴的人像是觉得歉意一样,咬完之后又在上面舔了舔。 冉韬简直用尽了全身的克制力,才没把那两根手指头全都抵着唇压进去。 早晚有一天得被她逼疯了! 俯下.身靠在人的肩膀上喘了两下,酒意到底麻痹了一部分神经,他忍不住偏头在那雪白的侧颈上含吻了几下,回过神来已经靠着山石坐下,抓着那盈盈一握的纤腰将人摁在自己怀里。 冬日的凉意总算让发热的头脑降了温,冉韬回过神来以后看到这场面,在短暂的怔神之后,突然笑了一声。 盈着水雾的眸子还茫茫然地盯着他看,脖颈上带着斑斑驳驳的印痕,手指无意识抓着他的前襟、在上面扯出一片褶皱。 冉韬盯着那还泛着润红水泽的唇喉结动了动,竟没接着做什么。 他甚至有闲心替人整理好蹭得凌乱的衣襟,这才整好以暇地问,“嫣嫣喜欢吗?我给你准备的年礼。” 被艳色浸染的面容浮现了分明的困惑。 冉韬知道了,她还没有看见。 没看见啊…… 没关系,可以现在见一见么。 听着还在不远处的脚步声,他低笑了声,环着腰将人带起,“我带你去见一见。” …… 杨嫣藏在假山石后,困惑不解地看向走过去的人。 芝兰玉树,风姿斐然。 就是看着似乎有点眼熟? 冉韬伸手敲下了一小块山石。青年被身后的动静惊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