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关系的,”章群放下咖啡杯,发出细微的声响,“净挑些不痛不痒的点。你说,他又没有关系,信人家怎么会打开呢?” 说罢,他笑起来,像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 按章群的意思,李鸣玉以前所尝试的已经失败了。他却跟我说,他和宋烁商量的事情还是关于举报的。 即便再笨,我也知道,李鸣玉没有和我说实话。 “和你聊得有点偏离话题了,”章群看向我,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我知道,鸣玉不想出国,大概率是因为你。如果你来出面劝他,鸣玉一定会听你的,放心,我也会给你好处,你想——” 我打断了他的话:“他的幽闭恐惧,是不是因为你?” “幽闭恐惧?我不懂这个词的意思,”章群仍是笑眯眯的,“如果你指的是怕黑和狭小的空间,那的确和我脱不开干系。没办法啊,小孩子很难管的。唔,挺奇怪的,他当时出车祸不清醒,也没有记忆,但还是‘哥哥’,‘哥哥’地叫,真是——” 一声闷响。 眼镜摔到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周围响起小声的惊呼,章群偏着脸,左脸颊上很快浮现出红痕来。 我喘着粗气站在他面前,收回了手,解气的快意涌上来。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冲动的一回。 我没有打过架,鲜少和人起冲突,我的所有情绪只是在背光面,从不敢坦荡地敞出来。生活是这样,中意一个人也是这样。即便李鸣玉向我走了千步万步,我也永远在迟疑,踟蹰,胡思乱想。 他说得对,我沉不住气,也不如李鸣玉冷静。 那又怎么样?谁说胆小鬼不能逞英雄了。 我甩了甩发麻的手,慢慢松开了拳头。 章群这个姿势僵硬了半天,才缓缓扭过头来。他所伪装的儒雅像是连同眼镜一齐摔碎了,目光阴沉地看着我。 我后知后觉地害怕,却还是不肯露怯:“我不可能答应你,李鸣玉更不可能离开这儿。” 看了眼手机,时间只过去了二十分钟。 我转身推开咖啡店的门,听见章群的吼声;“你最好不要后悔!” 这一次我没停下脚步,朝着已经暗淡下来的天色快步离开。 · 晚课还是迟到了。 所幸教授并没怎么批评我,只是让下节课早到。 找到空位坐下后,我这才看到几分钟之前李鸣玉给我发的消息。 他问:下课了吗? 关于举报信,我有很多疑问想要问他,但字打了又删,什么都没问出来。脑中乱七八糟的,总想起章群说的话来,想起李鸣玉的那七年。 九点下课,我这才回了消息:刚下,刚才在上课,没看手机。 刚走出教学楼,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李鸣玉拨过来了视频电话。我连忙找了耳机,走到人少的角落,手忙脚乱地接通了。 “你那儿好黑,”李鸣玉应该是在操场散步,“都有点看不清你。” 我靠着角落蹲下来,看着李鸣玉凑近的脸,忽然觉得鼻腔发酸,眼泪冷不丁地掉下来,我忙低下头,企图把脸埋进膝盖里,但还是发出了两声压不住的抽泣。 看不见屏幕,只听见耳机里嘈杂的声音,李鸣玉问:“怎么了?” 我擦不完那些眼泪,索性直接大哭起来——说实话,我很少哭,更别提哭出这么大声响的,但在李鸣玉面前,我不想顾忌那些东西了。 “你现在在学校哪里?”李鸣玉冷静地问,“我去找你。” 我胡乱抹了两下脸,说话有鼻音:“我今天吃饭没注意时间,晚课迟到,教授当着好多人的面骂我了……” 李鸣玉顿了下:“因为这个才哭的吗?” “不然呢。我都好久没被老师骂过了,那么多人的阶梯教室,”我抽了抽鼻子,低声说,“好丢人。” “我去你们学校找你。” “你别来,我等会儿回宿舍睡觉了,不想出门。” 李鸣玉耐心地说:“你下宿舍楼就行,让我看一眼你,我确定没事就离开。” “那大家都知道了,李青序今天被骂哭了,还要他弟弟跑老远来安慰他,丢人,”我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蹭的墙灰,“你别来。” 李鸣玉沉默了会儿:“好,我不来。” 等哭的痕迹消了些,我这才从昏暗的角落里走出去。 从教学楼到宿舍,李鸣玉一直在同我聊天,聊有的没的,好的坏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哭过,之前一直攒在心头的情绪忽的消散,也没那么害怕了。 我自始至终没有提章群找我的事情,倒也不是多伟大,只是不想让他烦心。 快到宿舍时,李鸣玉忽然说:“哥哥,你有什么事情,记得要和我说。” 我想起举报信,假装不经意地问到:“那你有什么瞒着我的吗?” 李鸣玉眨眨眼:“有啊。” 我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却是听见他说:“过年我捏的那个小雪人里面,放了一个硬币,这件事没有告诉你。” 期待骤然落空,我低头掩住失落的情绪,说:“怎么塞硬币?才一块钱。好了,我要回宿舍了,挂了。” “好,晚安,”李鸣玉轻声说,“哥哥。” · 我和李鸣玉开始莫名其妙的冷战,是我单方面的。 即便我从来没承认,但和李鸣玉呆在一起,我的确会觉得有安全感的。这种安全感是因为他会替我处理好所有的难题,不会欺骗我,永远对我透明。 但现在安全感好像也碎了一块。 我不明白在这件事上他为什么要瞒着我。 这两周,李鸣玉给我打的视频我一次都没有接过,只说自己在忙。回消息也冷冷淡淡的。 李鸣玉那么聪明,他一定能觉察到,或许在某个时候,他会忍不住告诉我他在做什么。 但没有。 两周后的晚上,我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她正在炒菜,手机立在了一边,油烟机吵闹地工作着:“小序最近课多吗?不忙的话,要不要和小鱼回家待两天?” “他应该没有时间吧,”我迟疑着,“他很忙。” 妈妈擦了下汗,笑着说:“小鱼有空的,周末哪儿有上课的道理?我打电话问过他了。”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点点头。 这两周我过得提心吊胆,翻来覆去想的都是章群的那句警告,我没那么勇敢,我怕他的报复。 但一切格外风平浪静,我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回家的前一天晚上却又做了噩梦,梦里是章群报复我们,拿着把小刀,抵着李鸣玉的脖颈,狰狞地大喊大叫,说都去死吧。 半夜醒了好几回,导致早上起床的时候困得要死,眼皮都睁不开。 宁珏看着我的黑眼圈大惊失色:“你昨晚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