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治疗就好了。” “如果那辆货车再对准一点,”李鸣玉盯着我的眼睛,“你就死了,你知道吗?” 我勉强笑起来:“那、那还好他准头不行。还好你没事,你就不谢谢哥哥吗——” “我不需要你保护我,”李鸣玉打断了我的话,“我不需要。” 话语戛然而止,我怔怔地看着他,李鸣玉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多差,他抿了抿嘴唇,忽然站起身来:“我去叫妈妈来,她也很担心你。” 甚至还来不及说什么,李鸣玉转身就走了,门轻声合上,像一声叹息。 · 即便中间七年没有见面,我也足够了解李鸣玉。 至少了解他生气的状态。他生气从来不会大喊大叫,愤怒地摔砸东西,而只是会冷着脸,少言少语,不愿意去把情绪带给别人。 还没琢磨透李鸣玉的情绪,妈妈便来病房了,话还没说,眼眶先红了,颤着声音问我:“小序,还疼不疼啊?” 我强打着精神安慰她,再三保证自己没有事之后,妈妈情绪这才稳定下来。 “肇事司机已经找到了。警察说他磕了药,精神状态特别差,什么都问不出来。小鱼没怎么受伤,司机也是昨天就出院了,只有你昏迷了这么久,”妈妈轻捋着我的头发,“别担心,你爸爸肯定会为你讨个公道的。” 药。我难免会想起章群来。 车祸这件事,估计和他八九不离十。我后悔起那晚一时逞能,给他挥的那拳,也不敢想,如果那辆货车速度再快一些,我和李鸣玉到底能不能活下来。 ”您是不是很久没休息了,”我说,“回家休息会儿吧,我没大事了。” “我倒是没事,就是小鱼,”妈妈欲言又止,她沉默了会儿,揉了揉太阳穴,“你昏迷的这两天,我和你爸爸好歹是轮着照顾你,能歇息会儿,但是小鱼一直没有睡过觉。” 原来已经过去两天了。 “他现在人呢?” 妈妈的手指细微地蜷了下:“……他应该在吃饭。” “等会儿让他来找我吧,您和爸爸先回家休息会儿,明天再来看我,”我说,“家里超市也得有人看着,是不?” 半晌,妈妈抚摸了下我的头发,这才点了头:“我在家做个补汤,明天给你带过来。” 等她离开,我这才彻底放松下来,头疼得厉害,有凿子在往里钻似的。然而更为难堪的还是小腹位置,膀胱存了不少货,憋得人难受。 病房里就有卫生间,不需要走远。于是我慢慢撑着床坐起来,简单活动了下关节,这才小心地站起身。 然而刚走了两步,病房门便打开了,李鸣玉见我不安分躺在病床上,微微皱起眉。 “我去尿尿,”我指了指卫生间。 李鸣玉沉默了会儿,帮我开了卫生间的门和灯。 对上卫生间的镜子,我这才发现我的脸也破了相,甚至比李鸣玉的更鲜艳。嘴角破了皮,脸颊连着眼尾都的地方都结痂了,裸露的皮肤上也有明显的伤口。 看着的确吓人。 揭了马桶圈,李鸣玉在身后仍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虽说我身体上几点痣他都一清二楚,可当着他的面小解对我来说还是难堪。我想着速战速决,偏偏裤子上的绳系了死结,常用的右手又动弹不了,怎么都解不开那个结。 我急得额头冒汗时,旁边忽然伸过了只手。 李鸣玉垂眼,慢慢替我解开了那个结。 他的手很修长,骨节分明,手背的青筋微微凸显,但不夸张,很漂亮。动作间,指节难免擦到裆部,我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脸忍不住发烫。 “要我帮你吗?”他问。 我忙摇头:“我自己来。” 李鸣玉果真松开了,站在一旁注视着我的动作。 “……你要不出去等着,”我忍不住说,“我尿不出来了。” 李鸣玉摇摇头。 我只好继续专注地盯着马桶,他的目光如有实质,我僵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慢慢淅淅沥沥地尿出来,头次尝到了羞愤是什么滋味。 除了那一句话,一直到我躺回床上,李鸣玉都没有再出声。 病房里没有多余的空床,我看着他坐在床侧一旁的小椅子上,忍不住叫他:“小鱼。” 李鸣玉抬眼看我。 我说:“我好渴,我想喝水。” 他站起身来,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温水,递到我唇边,明明还是冷着张脸,动作却很轻柔,慢慢喂我喝完了一杯水,这才重新坐了回去,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病房里安静得吓人,我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想起妈妈说的,他已经两天没睡过觉了。 两天。 我忽然叫了声:“哎呀,我胳膊好疼!” 李鸣玉这才看向我,他和我有共感,明明知道我在撒谎,却还是肉眼可见地紧张:“我去叫医生。” “我头也疼!”我见他真的要去,忙拉住了他的手腕,“你帮我按按头就好了,不要叫医生。” 李鸣玉顿了下,垂眼看了我好一会儿,这才离近了些,手还没抬起,我便半抱住他,声音很轻地哄他:“别不理我了,小鱼。” 李鸣玉任由我抱着他,半晌才如同卸掉了力气般回抱住了我,脸埋在我的颈窝处,露出脆弱的后颈来,声音哑得厉害:“你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的时候,我以为你要死掉了……” “没有啊,”我摸着他的头发,耐心地说,“我没事的。” 我叫你你也没有反应,身上都是血。我知道你在疼,知道你很难受,但我什么都做不了,”李鸣玉喃喃着,“哥哥,我什么都做不了。” 他在发抖。 我想,我到底把他吓成什么样了啊。 我低声道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李鸣玉抱着我的力度愈发得紧,像要把我揉进去,就像我们最原初的时间,重新回到无法分离的状态里。 忽然锁骨处传来湿润,温热地朝下淌。 我这才意识到,李鸣玉在哭。 李鸣玉小时候特别爱哭,磕着碰着都会哭,但忘性也快,给个糖就不记得了。但自从回来,我没见过他怎么掉过眼泪。他在难受,我能清晰地感知到,却无能为力。 “没事了,”我干巴巴地安慰他,“我不疼,真的,我骗你的。” 他哭得没什么动静,分外隐忍,我一下下拍着他的背脊,放任着他发泄情绪,没再说一些空话。 如果换成我清醒地面对这一切,我不一定比他冷静。 过了许久,李鸣玉才抬起脸来,红着眼睛看向我。 我伸手去揩他眼尾的眼泪:“多久没睡觉了?” “我睡不着,”李鸣玉声音微哑,“困了就开始做噩梦。梦见你再也醒不过来,怎么叫你你都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