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和我签情侣合约?” 沈绪之干脆全部坦白了。 “我想和你亲密点。”他说,“对不起用了这么恶劣的手段。” “你骂我吧。”沈绪之认命,做好了卿临生气的准备,“或者你想打我也可以。是我不对,是我瞒了你这么久,你生气是应该的。” 卿临听完全部,微微侧头,眼神波澜不惊,如往常一般淡漠。 房间里安静得吓人,沈绪之脑补了好多种卿临的反应。 他打他骂他都可以,只要不要不理他,他把命给他都行。 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沈绪之,你抬起头。” 沈绪之缓缓抬起了头,正对上卿临好看的琥珀色眼睛。 它澄澈透明,波澜不惊,宛如一片万古不变的湖水。 接下来,卿临做了一个沈绪之完全不可能想到的举动。 他俯下身,在沈绪之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个吻。 沈绪之闪过错愕之意,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什么幻觉。 沈绪之:“你不生气吗。” “在生气。”卿临说,“但赏罚分明。” “谢谢你沈先生。” “至少你让我知道,我并不是一个人过了那么多年。” 暖黄色的灯带出软软的绒光。 沈绪之眼里一层雾气,下一刻,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起身,弯下腰抱住了卿临。 “你怎么也哭。”卿临觉得沈绪之这样居然有点小可爱,拍着他的背安慰道,“你是不是经常偷偷抹眼泪。” 沈绪之把卿临抱着特别紧,头埋在他的颈窝里,低低抽泣。 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 好像也不是多久前。 他很清楚那天。 2020年12月18日。 城市里寒冬的路上空无人烟,风萧瑟地刮过,卷起地上枯烂的树叶。 卿临从民政部门出来,手里拿着的是他正式解除养父子关系的证明。 天气已经很冷了,他也没有带手套,发红的手紧紧握着文件夹,沉默无声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那天,沈绪之偷跑了出来,戴着口罩帽子和墨镜,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他陪他一起走过没有光的巷,路灯昏暗的大道,连旁边的店铺都关了门的长街。 城市里流淌着迷滂灰蒙的静,压得很低的天,好像要下雪的阴冷。 沈绪之注视着的那个人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走,一直往前走。 他不敢上前搭话,这样显得太无厘头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多久,卿临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停在了一个LED灯的巨型广告牌前面。 广告牌上竟是沈绪之的音乐会广告,男人妆造精致,肩膀宽阔,标准令人过目难忘的浓颜系五官,简约的黑色系穿搭,气场极大。 他缓着眉眼,专注地歌唱。 卿临在前面停了好久。 少年仰着头,面庞印着白炽灯光,冷白的肤色被镀上釉色,单薄冷淡。 沈绪之看着他的背影,落寞萧条,一双淡的看不出其他感情的眼睛一直默默注视着那唱歌的人。 又像是好久好久。 他听见他说了句话。 那是他一整个晚上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话。 卿临望着画面里的人,眼尾上扬,眼里印着影子,他竟是笑着说: “真好看啊。” 沈绪之站在不远处的墙后。 前方宽阔的道路,路尽头的天空破开了一缕缝隙,温度降得厉害,在冰点坠下一片雪花。 他突然觉得很难过。 思绪纷乱无章,酸涩从心底翻滚、汹涌,冲到他咽喉。 沈绪之克制又克制,他很想现在就上前,什么也不会做,就是想伸手抱一抱他,告诉他你自由了。 你可以去做想做的事情了。 寒冬的第一场雪纷扬落下,隔着很远的距离,白了两人的头。 他靠在墙后哭了。 * 几个月前。 高档的住宅区。 “所以你就是这么拒绝柳家小姐的?”沈覆站在沙发前,擦拭着一跟新高尔夫球杆,“你似乎忘了她家族的势力,这可是一个极其难得的机会。” 沈绪之带着口罩帽子,冷漠地说:“如果你是因为这种事情就没必要把我叫过来。” 他多呆一秒都觉得恶心,为了夺取利益,沈覆又开始出卖他的婚姻。 沈绪之拿起包扭头就要走。 而沈覆的一句话让他停下脚步。 “卿临。”沈覆漫不经心抬眼,看向沈绪之,说,“对吧。” 这个名字直接触犯到了沈绪之的禁忌,他猛然回头,低声恶狠地警告他:“你敢动他试试。” 沈覆不为所动,散漫地提醒道:“你要知道,绪之。我想动他,真的很容易。” 记忆攀爬而上,他想起了那些死去的人,消失的不留痕迹,最后停留在了殡仪馆的停尸间。 “死亡真的好痛苦啊。” 沈绪之顿时觉得想吐。 他们这种人。 为了利益,可以不顾一切。 生死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个工具,动一动手指,便可以生不如死。 沈绪之死死攥着拳,青筋突兀得极为明显。 他能做什么,他该怎么办…… 把他带到自己的身边吗,他能有什么理由。 忽然,沈绪之想到了前几天公司给的一个通告。 几天后。 “沈绪之!”江廖冲进沈绪之的家门,冲着他大喊,“你疯了嘛!” “你钱多啊,空投三百万!”江廖一把揪起瘫倒在沙发上喝醉的沈绪之的衣领,骂道,“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你知道你这么做……” 沈绪之:“他盯上他了。” 江廖停住了手。 他当然知道沈绪之说的“他”是谁。 那个人放在他们医学界都是个极其可怕而复杂的案例。 “我会保护好他的。” 沈绪之上下都是酒意,低着头,不知道神智还清不清晰,就只是把头抵在拳上,一遍又一遍重复:“我会保护好他的。” “我发誓,我会保护好他的。” 有些时候,保护一个人,一定要把他拉到亮处。 对于沈覆这种货色,他不敢动一个被万众瞩目的人。就像他现在不会轻易动沈绪之一样。 他要他强,告诉所有人他的好,他要让他真正属于自由。 “沈绪之,你真变态啊。”江廖耸了耸肩,嘲弄地笑道,“什么时候也来我这看看医生。” 沈绪之低着头,没有回话。 他或许真的该看看了。 他想卿临太久了,在多少个深夜里反反复复梦到他。 沈绪之自认没什么本领,没什么大的追求。 但他不是没事找事,做的一切都是蓄谋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