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肉都在承受极其强烈的痛苦。 原本就被腐蚀得百孔千疮的躯体,又接连绽裂出好几朵鲜艳淋漓的伤口。 但祂必须忍耐。 jiΠěΓcΗūǎΝG 为了衍衍的爱,这种痛楚又算得了什么? 祂甘之如蜜。 祂的灵魂能重新回到这具躯壳,全靠温衍心愿力量的加持。 祂和温衍最原初的因果,就是源于温衍的愿望,祂因温衍的愿望而诞生。 所以这一次,祂也唯有借助温衍的愿望,才能实现作为江暮漓的死而复生。 只是,人类之躯太过精巧,又实在脆弱。祂虽得以复生,却无法阻止它因遭到自己灵魂的侵蚀,而进一步崩坏。 留给祂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祂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衍衍,先好好休息吧。” 温衍迷迷糊糊间,听见耳畔响起回声般的二重声音,既像江暮漓,也像古蝶异神。 “直待回魂之日,回归的灵魂才能固定在躯壳。请再等等我,很快,很快我就会回你身边。” *** 秒针走到十二点的位置,古老的挂钟发出钝重的报时音。 温衍睁开眼睛,撕下挂在墙上的日历。 今天是江暮漓的头七。 头七是回魂之日,死去的人会回来,回来看望他们最眷恋牵挂的人。 温衍微弓着背脊,坐在泛黄的旧沙发上,翻阅手中书籍,静静等待江暮漓归来。 无论生或死,灵魂永远与爱人同在,灵魂永远会追随着至爱之人而去。 无论江暮漓要去哪里,自己都是他唯一的终点。 屋外黑黑如漆的天幕上,闪电挂起一根根叶脉状的火树银花。 狂风呼啸,黑云翻滚,暴雨向七苦八难永难休的人间冲袭,雨丝化作无数条鞭子,打得窗户“噼里啪啦”狂响。 现在这种时节,本不该有狂风暴雨。 但,该来的总会来。 万鬼嚎哭,众神悲泣,为无力改变的因,为无法回避的果。 “吱嘎——” 一阵疾风吹开了老旧的门扉,刺耳声音如一根尖锐的针,划破了黑夜这块裹尸布。 温衍捧着的复活节讲章被吹得连翻好几页,纸张之间互相捻动迸发清脆声响,正好停在“主已复活”那一段—— “已经得胜死亡和阴间的主,迈着胜利者的步伐,在闪电和雷轰之际从坟墓里出来了。” “祂的敌人纷纷逃散,知道自己的秩序必要倾覆,而自己最后也必灭亡。” “祂不单要震动地,还要震动天。” “祂已超乎天下万有,祂是永活全能的神。” “祂的名要称为至高,祂的国度满有荣耀。” “哈利路亚颂主大恩!哈利路亚祂已复活!哈利路亚祂已复活!” 温衍合上书本,读到这里就够了。 拖曳的脚步慢慢向他走来,在他背后停下。 一片死寂。 一只冰冷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上,江暮漓的话音响了起来,沉沉的悦耳,却充满了泥土的气息。 “衍衍,我回来了。” 温衍一震,慢慢咧开嘴角。 这一刻,他知道,他的愿望实现了。 *** 不知为什么,这些天南槐村的气候总是十分恶劣。 连绵不绝的凄风苦雨导致了山洪的爆发,斩断了通往外界的去路,使这个小小村落变成了一座孤岛。 仿佛是天神道的诸神在做最后的挣扎,不肯放邪道的异神与祂的爱人离开这里。 又一个暴风雨之夜,温衍依偎在江暮漓的怀抱里,睡得无比安稳幸福。 经历了这场跨越生死的重逢,他愈发确定,世界上最珍贵的事物唯有爱人的怀抱。 爱是创始,爱是源头,爱是高峰,爱是终止。 爱人的怀抱,才是可望不可及的理想中的黄金乡。 只是,如果温衍现在睁开眼睛,一定能看见江暮漓那双燃烧狂热火焰的奇异复眼,还有后背那三对宛如噩梦暗影的漆黑鳞翅。 “阿漓,别离开我……” 听到怀里爱人的梦呓,江暮漓轻轻落下冰凉而温柔的吻。 “我在。今在,昔在,未来永在。” “因为,全时空,全宇宙,我只爱你。” 痴迷的爱语在耳膜上挠骚出痒意,温衍恍惚间觉得是那只蝴蝶怪物又缠住了自己。 幸好,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他的阿漓。 江暮漓微笑着问他:“衍衍,你现在还想要什么?” 温衍迷迷糊糊地说:“我就想天气快点转晴,我们好早点离开这里。” 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离开,回到属于他们的现代人类社会,让一切都回到从前。 江暮漓俯身轻啄他的耳珠。 “只要是你的愿望。” *** 翌日,天光大亮,万里无云。 温衍收拾好行李,打电话给家里司机,让他即刻过来接人。 原本微弱的手机信号也恢复了正常。他本来还担心司机找不到这里,谁料司机一路跟着导航,很顺利地就接到了他们。 和来时完全是两番情状。 温衍终于带着江暮漓离开了南槐村。 如愿以偿。 随着汽车行驶,这个古老诡异的村庄正飞速地被他们抛在身后。 初到南槐村的时候,温衍曾觉得这里像隐匿于古老山水画中的世外桃源。 可如今,他已经彻底洞悉了它的秘密,它在他眼中褪尽了神秘,变得和任何一座青山绿水的山村再没什么不同。 车窗外的风景逐渐被高楼林立的城市取代。 温衍揉了揉眼睛,恍惚间觉得这些天的经历就像是一场荒诞的梦。 他看向身边的男人,对方被严严实实地包裹在一件宽大的黑色外套里,兜帽拉高,阴影里露出一只眼梢微挑的凤眸。 那只眼也正望着他,露出温润笑意。 温衍再一次确定,不是梦。 是真实。 江暮漓回来了。 他深爱的男人,没有白骨归黄泉,肌体乘尘飞。 不管他现在变成了什么,只要能回到他身边,就万般皆好。 温衍轻轻靠上江暮漓的肩膀,他决意要忘记所有,两个人重新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回到虹城市的时候已是凌晨三点,马路上都没什么人,只有路灯把黑夜照出一个寂寞的缺口。 这正合温衍心意,他当务之急就是把江暮漓带回去藏好,尽可能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可能是刚复活不久,神魂还不安稳的关系,江暮漓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一旦失控起来,就会像小孩子一样粘着他,表现出极端霸道、占有欲爆棚的模样。 说实话,跟那只对他垂涎欲滴的坏东西,有点像。 只是温衍死都不愿意往这方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