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听衍衍的。” 陈钰生买了票,每人一张。 温衍看到很多人都举着票拍照作纪念,笑道:“我们也来拍,可以发朋友圈晒,这里可是网红景点,很多人都想来呢。” “怎么拍,拿在手上吗?”陈钰生问道。 “喏,要像这样,我们把手伸出来,把票围成一个圈。”温衍举起手机一顿猛拍。 “拍得怎么样啊?”范倩楠头凑过来,不满道,“衍衍,你怎么把妈妈的手拍得这么胖啊?” “有吗?”温衍放大了看,“我觉得很好啊。” 范倩楠叹了口气,“果然拍照这种事就是不能指望你们男的。” “快轮到我们了。”陈钰生提醒道。 四个人往缆车停靠的乘坐点走了过去。 “衍衍。”范倩楠握住他的手,“到时候和妈妈坐一起。” 温衍打趣道:“妈,你是害怕了吗?” “什么话。”范倩楠嗔怪,“妈妈是担心你第一次坐缆车会怕好不好?” 温衍一怔,慢慢停下了脚步。 其他人看向他,“怎么了?” “我能去最前面吗?”温衍道,“我想第一个坐进缆车。” 范倩楠忍俊不禁,“都那么大人了,怎么还跟小朋友一样。好,都依你。” 温衍走进缆车,突然转过身,双手用力朝前一推。 在车门关掉前的一瞬,他把他的家人们都推了出去。 “砰”,两扇车门左右闭合,将他和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开来。 隔着玻璃,他最后看了一眼他们,挥了下手。 缆车沿着钢丝绳临空悬起的轨道,逐渐向前滑行。 “哐!” 头顶传来金属崩裂的声音,车厢剧烈摇晃起来,无可救药地向下猛滑。 顷刻间,摇摇欲坠的缆车彻底脱落,车门轰然洞开,温衍像一片轻得没了分量的羽毛,没声没息地就被肆意呼啸的刚烈寒风卷走了。 他慢慢掀开眼帘,纤长的睫毛凝满霜雪,漆黑的虹膜倒映着一整个冰雪世界。 明明在下坠,却感觉长出了翅膀,仿佛振翅飞起来了一样。 啊……自己正置身于皑皑雪山与漫天飞雪之间,满天满地的纯白将自己包围。 挤压在胸口的沉甸甸的感情,压迫得他透不过起来的痛苦,还有长久折磨他的孤独,全都消失了。 很快,自己就要和飘飘飒飒的雪花一起,消融在这片无瑕无垢的美丽颜色之中。 终究还是要死在生日这天。 愿自己安息,温衍想。 他一辈子都在当一个被人视而不见的幽灵,如果死后还要化作孤魂徘徊人间,那也实在太可怜了。 温衍做好了死的准备,可眼前闪现的跑马灯画面,却并非他那贫瘠如开不出一朵玫瑰的荒漠的一生。 仍然是雪。 却不是这个时空的雪。 他看见的是被路灯照得莹然闪亮的雪,细细的雪,零星的雪,美丽的青年站在光晕里,周身宛如漂浮着无尽星屑。 温衍伸出手想抓住他,青年却像水月镜花般消失,他的身影化作无数只像雪的蝴蝶,亦或是像蝶的雪花。 天幕逐渐暗了下去,仿佛黑夜突然降临。 天幕闪过灿白如银的亮光,一烁一烁,不断被照亮。 不可思议的烟花。 这满天的烟花没有绚丽多变的光彩,也没有升空时的爆破声。它是安静的,无声的,纯白的,像一场永不停息的鹅毛大雪。 温衍觉得真是美极了。 只是不知道是在为他庆祝生日,还是哀悼他的殒亡? 眼泪从温衍的眼眶渗出,酸楚的热气融化了睫毛上的冰霜,晶莹的水珠顺着眼角滚落,倒映出一羽白蝴蝶—— 向他振翅疾飞而来。 第59章 爱之家·其叁 窗外下着很大的雨。 雨珠“啪嗒啪嗒”砸在窗户上,画出一条条斜斜的线。 温衍贴在窗玻璃上朝外看,灰蒙蒙的世界,潮湿又阴冷,没有一丝明亮的色彩。 除了一只雨中飞舞的白蝴蝶。 白蝴蝶和他隔了一面坚硬的玻璃,虽然飞不进来,但从未离开过他的视线。 班主任老师走过来,“这里冷,会有风透进来,你坐在那边等你妈妈吧。” 他摇摇头,还是固执地站在窗边。仿佛只要他把眼睛稍微移开一秒,妈妈就不会来了。 老师叹了口气,虽然每天都是这样,但她还是忍不住为这孩子心痛。 “干等多没劲呀,老师陪你下五子棋好不好?下着下着你妈妈就来了。” “不无聊哦。”温衍转过头,“有白蝴蝶陪我。” 老师无奈地摇摇头,心想家长不关心孩子可能真的会让孩子产生心理问题。这样的天气,怎么可能有什么蝴蝶呢? 深冬的雨又绵又长。 直到雨停,范倩楠都没有出现。 最后,温衍是被班主任老师送回家的。 按了很久的门铃,范倩楠才出来开门,满脸的不耐烦。 当老师质问她为什么把这么小的孩子扔在学校不来接,她轻描淡写道:“多等一会儿又不会死,再说不是有你们老师吗?” 温衍仰起脸看着她,玄关的灯光照在范倩楠脸上,美得像他最爱看的《西游记》里的嫦娥仙子。 老师走了。 门紧紧闭上。 范倩楠劈手甩了他一记耳光。 “尽给我丢脸!谁要你回来的啊?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他又被关进了杂物间。 他很饿,很冷,但是已经习惯了,所以也没那么难熬。 天花板上吊着一个摇摇欲坠的小灯泡。他抬起头,看见一只蛾子停在上面。 再定睛一瞧,不是蛾子,是一只白蝴蝶。 “你是一直来陪我的那只蝴蝶吗?”他问。 蝴蝶飞到他脸颊旁边,拼命扑扇翅膀,像要努力为他减轻被打后的烧痛感。 “我没事的。”他说,“你能来陪我我已经很高兴了,而且你很漂亮,跟我梦里的那只蝴蝶完全不一样。” 它僵硬地停顿了一下,触须不自然地耷拉下来。 温衍指尖轻点了一下它的脑袋,“你难过什么呀?” 它用触须蹭蹭他的指腹,仿佛这样就能倾诉它满腔无法言说的心疼。 “如果妈妈不打我就好了。”他孩子气地喃喃,“她打人可疼疯了,每次都要疼好久。” 白蝴蝶停在他的膝盖上,一副认真听他说话的样子,还点了点头。 温衍很想跟它多说一会儿话,有它陪着,就算被关着好像也没那么吓人了。 但这只蝴蝶来得突然,去也匆匆,他好像才眨了一下眼睛,它就消失不见了。 *** 天气越发地冷了。 过年的气氛渐浓,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