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傲地想:我还是把他养得挺好的。 许知意无比庆幸,自己能接稿赚钱,赚得还不少,否则单靠爸妈给的生活费,这样养两个人,根本不够。 寒商每天早中晚都跟着她到处招摇,许知意悄悄跟他商量:“寒商,我给你把钱打在饭卡上,你自己去刷卡好不好?” 寒商简洁地拒绝:“不要。” 就像他当初高中时,一定要每周来找她报到一样,完全没法说服,非常执拗。 他接到的零零碎碎的工作也越来越多,渐渐赚到了一点钱,不过仍然风雨无阻,每天来许知意这里蹭饭。 他打工拿到的钱要填补别的花销,还要攒明年的学费,许知意默默地把他的生活费全包下来。 在出租房里等许知意的时候,寒商经常把自己的书和电脑也带过去,把出租房当成自习教室,于是许知意又添置了一把电脑椅,在那张大桌子上专门辟出一块地方给他用。 幸好当初桌子买得足够大。 老公房里人员混杂,三教九流,楼道里常常有眼神奇怪的男人进进出出,也不打招呼,只盯着许知意瞧,上下打量,把她从头看到脚。 有寒商在,就好得多。 寒商人高马大,又见多识广,身上毫无怯生生的学生气,比谁都野,恶狠狠地盯回去,人人都立刻转头,避开他的目光。 这保镖当得很合格。 这天寒商照例傍晚过来,正在厨房烧水,许知意接到了裴长律的电话。 裴长律闲聊了几句,就问起寒商:“有人跟我说,他和他爸闹崩了,在到处找人借钱?寒商一句都没跟我说过。” 许知意抬眼看了看厨房,厨房那边只有电水壶烧水的声音。 她压低声音,“是,他爸把他的卡都收走了。” 她大概说了一下寒商现在的情况。 裴长律怒了:“那帮孙子,都忘了腆着脸跟他蹭吃蹭喝的时候了。” 他说:“知意,我现在不方便转钱,你手里还有吗?尽量多给寒商打点过去,就当是我借你的,等我回来以后,马上就还给你。” 就知道裴长律一定不会不管。 许知意犹豫一秒,没告诉裴长律寒商天天跟她一起吃饭,现在也正跟她在一起的事。 她只说:“你放心,我有钱。也不用你还。” 裴长律由衷地说:“知意,谢谢你。” 不知为什么,他谢得让许知意有点心虚。 许知意一本正经地答:“不用跟我客气。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外面厨房电水壶烧水的嗡嗡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房间里无比安静。 许知意挂断电话时,寒商进来了。 他手里端着两个泡好茶的杯子,杯子袅袅地腾着热气,他一言不发地把许知意的杯子放在她手边,在自己的桌子一角坐下。 他拿起一支笔,盯着书,一动不动,沉默得异乎寻常。 外面天阴着,像要下雨了,天井里的塑料遮阳蓬挡着仅存的那点天光,窗外昏沉晦暗,有轻轻的“喵”的一声,是隔壁邻居家的小虎斑猫又过来了。 许知意不知道寒商听见了多少。 她没话找话,“寒商,晚饭你想吃什么?” 寒商有几秒钟没说话。 他忽然转了两下笔,手指一弹,那支笔被丢在桌子上,顺着桌面往前滚了一段,停住了。 寒商抬眼望向许知意,脸上似笑非笑。 “你们两个真是大方。我想吃什么都可以?” 他说“你们两个”,果然在厨房都听见了。 “当然不是,”许知意把手机拉到面前,打开外卖软件,“总得点得到。” 寒商用脚踹了一下桌子腿,他连人带转椅,刷地一下,顺着地面向许知意这边滑过来。 转椅的扶手撞上许知意的椅子,“哐”的一声。 就在许知意的椅子跟着往旁边滑时,寒商已经抓住了她的椅背。 他一只手攥住许知意的椅子,另一只手拉住书桌的桌沿,牢牢地把两把椅子,连同两个人,一起固定住。 寒商没有放下手,顺势把一条胳膊搭在许知意的椅背上,人越过她的肩膀,低头和她一起看手机屏幕。 “让我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两人一起吃饭这么久,他向来听许知意安排,这是头一次自己主动挑外卖。 而且也是自从去瀑布时,背过她之后,第一次离她这么近。 这些天,无论两个人一起去食堂,还是在出租房独处一室,甚至到深夜,许知意都能感觉到,寒商一直在刻意地跟她保持着距离。 是正常同学之间相处的社交安全距离,如同两人中间隔着一堵空气做的无形的墙。 这样突如其来的狎昵,很像是故意的。 他离得太近了。 那么近,他呼吸的气息吹在许知意的耳沿上,许知意半边脸的温度骤然飙升。 她假装没留意,只在手机上帮他一点点翻,“想要什么?” 寒商的气息拂过,悠悠说:“好久没吃和牛了。” 许知意默了默。 这人狮子大开口。 不过让他天天这样,跟着她吃食堂和便宜的外卖,吃了这么多天,确实感觉有点委屈他。 许知意昨天刚好收了一笔画稿的尾款,偶尔奢侈一次,不成问题。 她刷了两下屏幕。 常吃的那家寿司店正在打折,折扣很不错,每次交完一个大单,想奖励自己的时候,许知意就去订一盒寿司。 她的手指在这页只稍微悬停片刻,就滑开了,继续帮寒商找他的和牛。 “太贵的我买不起,”许知意划过上千的套餐,实话实说。 有打折也要将近四百的和牛丼,单人的。 许知意问:“这个行吗?” 寒商:“凑合吧。” 许知意帮他点了,自己照常点了附近一家店的烧茄子盖浇饭。 寒商的套餐先到,他自己开门拿了,回来后,把椅子拉回原位,饭盒放到他那块专属桌面上,打开盒盖。 许知意好奇地看了看。 米饭上盖着一层半生的薄薄的肉,外加一颗温泉蛋,上面还撒了一粒粒橙黄的鱼籽。 寒商并没有让许知意尝尝的意思,坐下来,一个人面无表情地吃牛肉。 他今晚绝对是在闹别扭。 估计是那句“你朋友也是我朋友”惹到他了,像是把两个人这些年的交情轻飘飘一笔抹掉。 可是前几天,明明是他自己先阴阳怪气地问,“我们是朋友吗?” 他也许忘了,许知意可没忘。 养一个存心找别扭的寒商太费钱了,希望那几片生不拉几的肉片能把他哄好。 许知意的盖浇饭也送到了,她一边刷手机,一边优哉游哉地吃软烂油滑的烧茄子,吃了一会儿,忽然下意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