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横行霸道的坏蛋统统关进牢里。 “官岂是这么好当的,除了满腹诗书,还要为天下先,可是便是这些,还是远远不够的呀。”父亲俯身收拾被马蹄践烂的画,轻声细语的,像是在倾吐自己的感怀,“我儿有此壮志,为父何其有幸,可是人生数十年,很多事说不好。立志于此,却往往落身与他处,风景依稀似去年,人却不能。”后面再说了什么,他已经想不起来。 垂髫的孩子能懂什么,全当是大人的推辞,过后依然一心想着科举做官惩奸除恶。 直至如今—— 今时今日与往年往日,心境全然不同了,父亲的话便好像半知半解懂了一些。 商闻柳收回思绪,沉甸甸地牙牌还在手上握着,宣旨太监那乌泱泱的一队早就走了,大理寺恢复那副门庭萧条的模样。 “陛下身边的太监果真不一样,瞧那看人的嘴脸,把咱们当什么了。”钟主簿坐在他身边叨叨。 商闻柳恍惚地回应,钟主簿也瞧出他的异样了,以为是伤心过度,也没吱声,叹ko气给他拍背。 早先同僚就来w问过一遍,这时候也接了旨,商闻柳本该回去拾掇行礼准备出发了,他还是没懂,愣愣坐着等谁。 陆斗没见着人。 刚才接过圣旨就一直不见人影,一天下来只留个匆忙的背影给人看。商闻柳对他有愧,一直想道歉,却不知怎么开ko。 眼看到了下衙,陆斗找上来了。 他气没喘匀,官帽也歪了,露出网巾的一部分。身后跟着一个老头,半百年纪,胡子修剪得飒爽,双眼似钩面色红润,颇有些道骨仙风。 商闻柳惶惶地站起来:“犹敬......之前是我对不住你。” 陆斗瞧着他,脸绷了片刻,终于放松下来,眼睛还虎着瞪他:“你还知道对不住我,你家门ko也忒冷!” 商闻柳缩着肩膀,没好意思说话。 “做这决定也不和我们大伙儿商量,擅自就起行了?咱们共事虽不久,可也不至于生疏到这种地步!你糊涂!”陆斗忿忿地发泄了一通,忽然哽住了,他重重的吸了一下鼻子,请过跟来的老人。 “这是尤先生,以前在县衙干仵作的。我把他请来,跟你一起去云泽县。” “这......”商闻柳没想到陆斗临时给他塞个人,原来这一天陆斗找不见人,是为了这个。 尤先生略略颔首,由着陆斗介绍。 “尤先生有大义,听闻你的事情,一定要我给你引荐,这次云泽县之行,他刚好可以勘验尸首,云泽的县衙指定是不能信的了,有尤先生在,事半功倍。” 商闻柳用力地眨了一下眼,开ko时已经有了鼻音:“犹敬!” 陆斗嫌他酸,摆手表示不必言谢:“还有......随行的锦衣卫,你可要跟牢了,千万别落单。” 说到锦衣卫,倒是提醒了商闻柳,他忽然有些结巴,对着陆斗问:“还有一事......犹敬门路多,可否帮我伪造一块身份文牒?” 第30章 行路 第二天,商闻柳鸡鸣就醒了,披发在窗边呆坐半个时辰,白昼的时间逐渐变长,好像没有过多久,天就亮了。 檀珠从隔帘的小间起来小解,揉着眼睛以为见了鬼,脚下一绊连拖带拽掀翻了刚搬来的花盆。 商闻柳没法笑出来,换上官袍,临行前还是依依嘱咐。 大理寺辕门之下,武佥事穿了御赐麒麟服,一身大马金刀英姿飒爽,像团烧着的火,身后一列肃容的兵,上值的同僚几乎都是绕道走的。 温旻手下这些人还真都是一个样。 尤先生已经到了,领了一匹马等他,商闻柳望着那一队缇骑的人马,心里默默盘算。此行再没有别的文官,皇帝特赐准许锦衣卫随行,这是莫大的殊荣,据闻指挥使温旻亲自点了二十来个骁勇的兵,眼下这些人站成一列,看着不太好相与。他现在暂领五品监察使,要怎么行使权威,还要看途中的情形。 轿子行路太慢,商闻柳就地遣散了轿夫,弃轿骑马,一队人走在路上过分招摇,到了城门ko,城门的管事太监点头哈腰送他们出了城。 商闻柳骑在马上回望,见城门牌匾愈来愈小,那座宏奇壮阔的皇城也渐渐只剩一排青灰城墙的影子。 他扯起马辔头,催马前行。 武释在前面打头,回头一看后面那位钦差大人,骑着马,不紧不慢跟着,跟他一道的那个老头也是老神在在,发丝也没乱一根。出了京,无人管束,就是他们的天下,小队里的兵有意看笑话,骑马一会儿快一会慢,想给这位弱不禁风的文官一个下马威。 ——没别的,在京时被文官压得太狠,借机会出气罢了。 反正也死不了人,武释没有阻拦的意思,由着手底下的人胡来。 本朝文武两派仇怨由来已久,寻本溯源,估计可以追溯至太宗朝,天下初定的时候。前朝黩武放任藩镇独大,国灭身死后,群雄并起,数年兵燹敲尽黎民膏血。自大梁定国,太祖太宗两朝分权武将,以文臣制衡。没有想到越到后来,这制衡的初衷便偏到了姥姥家,儒学根植人心,历代先帝的屁股全歪去了文臣身上。 用文的当然是一片丹心,从武的未必不守孝知义,天子是君冒犯不得,那只好盯着对方斗,文人打机锋,军人甩战功,明里暗里谁也不让谁。大梁的武官大都读书不精,先帝朝徐英川那样的儒将少之又少,所以文武之间的争锋,大都围绕读书来,你说我蠢钝,我骂你酸腐。 朝廷大员之间的嘴皮子仗,剔皮去骨后其实和村ko骂架也没什么不同。 大概是心里还记着指挥使的吩咐,几个锦衣卫小旗没敢太明目张胆,时不时回头挥鞭吆喝问一声那落在后面的文官是否还挺得住。 “钦差大人,要不咱们歇歇脚?” 言语间还是颇有讥讽。 武释咳嗽一声。 商闻柳许久没上过马,起初还有些手生,此时慢慢熟稔,催马御风的快意忽的回来了。京官上值倒也不是不能骑马,好些个高官去上朝都是数抬大轿,好几个脑袋在底下簇拥一台轿子,好像扛了座小院子。商闻柳得存钱,刚来京城那年就把马给卖了,他的俸禄有一半都寄去家里,总归每日步行上衙要不了多久,就没再骑过。 “不必了,白日最好行路,我们早些到云泽。” 几个小旗对视一番,最后看了眼武释。 他能有什么好说的,和稀泥道:“钦差大人所言极是,陛下的旨意要紧。” 锦衣卫名声本就不太好,尤先生跟着商闻柳,花白眉毛抖了一抖,他人微言轻,没做声。 离京越远,路越不好走,不是地势崎岖,是碎石颇多,夹杂一些辨不清人还是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