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掌握住自己那枚玉骰子, 在掌心里使劲儿摇着。 再松手—— 朝上那面正好刻着“十二”。 虞沛两手一环,学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快与我说几句好话,待会儿也能给你挑个容易些的惩罚。” 烛玉笑说:“随手一翻也能翻出个容易些的?” “那是自然,我运气向来好得不行。”虞沛说着,拿起一册话本,翻开,又随手一指。 这概是本奇闻异志,讲的多是些神神鬼鬼的故事。她指的那几行写的是狐妖戏耍一个老账房,说是教他一套长生的功法,要“每日面壁一炷香”。 “算简单吧?”虞沛推着他侧身往左看,“就盯着墙,不许往旁处看,一炷香很快就过去了。” 烛玉便看向左边的墙壁。 没过多久,他忽然声音发紧道:“沛沛。” “怎么了?” “你能不能……”烛玉稍顿,余光里,她斜坐在床边,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别看着我。” “不看着怎么监督你?”虞沛理直气壮。 她的眼神平静,烛玉却如遭火烤。好不容易捱过这一炷香,衣衫都快被汗给浸透了。 “再来。”虞沛掷出骰子。 烛玉看着那枚骰子翻滚几周,最后稳稳停在“一”上。 他抬眸看她:“要不要再掷一回?” “不用!丢出去哪有再反悔的道理?”虞沛说,“到你了。” 烛玉一拨。 骰子翻滚、落定—— 三。 虞沛往后退了点儿,以让他看见那几册话本。 “随你挑,哪本都行。” 方才那惩罚算得简单,烛玉便没作多想,直接从中选一本,再翻开,手指点在某处。 虞沛凑近了看。 这本又换了风格,讲的是些学堂趣事。烛玉指的那段写到教书的老先生打盹时不小心化出原型——竟是只山羊,然后被学生拿了毛笔在身上乱画,雪白的羊尾巴全被泼出的墨水染黑了,羊角也被涂出一圈圈的花纹。 “这怎么玩啊?” 虞沛看了好几遍,面露难色,忽又看向眼前的人。 “烛玉,”她语气平静,“你别乱动。” 说着,她从储物囊里掏出支毛笔,离他也越来越近。 烛玉察觉到什么,横臂半挡住头上的角。 “等等,你要做什么?” 虞沛抓住他的胳膊,往下一压,嘴边抿起一丝笑。 “不是说要按照书上来吗,你不配合我怎么弄?” 话落,那沾了温热水的毛笔尖儿落在龙角上,顿时将短浅的茸毛打湿一片。 尖锐的痒麻陡然袭上龙角,又窜至脊骨,烛玉咬紧了牙,才勉强压回一声闷哼。 只是烫红的面颊此时烧得更厉害了,似乎连面部都在鼓跳。 没过一会儿,他就再难承受,问道:“好了么?” “没好。”虞沛说,“你别动,白水画不出花纹,随便绕两圈就算了事。” 天色近黑,屋里没点蜡烛,她自然也没察觉到他的异样。 “……嗯。” 第102章 ◎话本游戏(2)◎ 虞沛拿的是画小张符箓时用的毛笔, 笔头偏硬。虽是崭新如初,又浸泡过温水,扫过龙角时仍极具存在感。偶尔力道重了, 活像栗刺轻轻滚过,不疼, 但也带来刺刺麻麻的异感。 好不容易捱过那阵, 毛笔却又滑到了龙尾的鳞片上。 笔尖扫过鳞片缝隙,后腰窜上阵麻意, 烛玉浑身一抖,倏然抓住她的腕。 “可以了。”他气息不稳道。 “不行。”虞沛神情自若,“书里不是还给那夫子的尾巴上画了么?” 烛玉在暗处盯着她,半晌忽说:“沛沛……别再往下了。” 虞沛瞧不清他的面容,但隐约察觉到他的语气不大对。没平时那般松快, 也听不出丝毫笑意,反像是喉咙被绳子束紧后, 忍无可忍时挤出的那么一声威胁。 等下意识抽回手了,她忽然生出种脱离险境的错觉。 但落在身上的视线却没法抽离。好似木炭烛焰,将热度一点一点传递过来。 虞沛感觉脊骨都在发烫,再开口时语气已有些不确定:“那还玩儿吗?” 烛玉没说玩不玩,只道:“我先摇。” 这回他摇到了九。 虞沛紧跟着掷了骰子。 “沛沛, ”就在骰子即将脱手的刹那, 烛玉忽说,“惩罚要由赢家来定。” 虞沛一怔, 垂下的指尖恰好撞在已脱手的骰子上, 使得它多翻了几转, 最后掉落在地。 上面明晃晃一个“七”字。 烛玉没说话, 随手翻开一本话本, 指腹压在几排字上。 虞沛大致扫了眼,情节简单,写的是主角睹物思人,隔着帕子亲了下恋人送来的折扇。 看着倒是容易。 “你这屋里有扇子吗?”她正要下去找扇子,忽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缠绕住了她的腿弯。 低头一看,是烛玉拿尾巴尖儿缠住了她。 “沛沛别是忘了方才说过的话,惩罚要由赢家来定。”他顿了顿,又带着几分试探问道,“房里没有扇子,换成别的东西——可以吗?” “好啊,愿赌服输嘛。”虞沛问他,“你想换成什么?” 腿弯处的尾巴逐渐绞紧,烛玉岔开话题:“沛沛,那日你说有事,是去与人相看了么?” 虞沛讶然:“你怎么知道。” “水雾与我说了。” 烛玉抬着薄红的脸,吐息泛烫。许是因还病着,语气也懒散。 “那人是何模样,脾性如何,沛沛可喜欢?” 虞沛好笑道:“你问了做什么,是我相看,难不成还要你过眼?” “不知道,但总想与他作比。”烛玉低低喘息着,脑袋抵在她的颈窝处,“沛沛,你喜欢他?” “哪有刚见一面就喜欢上的道理?况且见的还是尺师兄,不被他逮着过错就算好事。”虞沛推他一把,“你还没说,到底要换成什么东西?” 烛玉倦抬起头。 “沛沛,”那双湿红的眼眸承着惑人水色,“能不能和先前一样亲我。” 虞沛懵了:“啊?” “便同之前一样。” 烛玉的手与她交叠,再十指相扣,贴得很紧,仿若不分彼此。 他轻轻蹭过她的鼻尖儿,呼吸潮热。 “沛沛不喜欢吗?” 虞沛想了想,然后俯过身,一手撑着床榻,另一手则压在他的胳膊上。 气息还未勾缠,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银阑说过的话。 那些话在她脑中打转,使她往后退了点儿,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同时门外恰好传来不小的响动,她眉心一跳,忽说:“外面好像有人,我出去看一眼,你就待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