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这样的回答,拇指粗的小青蛇缩了缩脖子,尾巴圈了一圈又一圈,几乎把自己盘成一圈拧巴在一起的麻花。 “你、你可不能这样!”小青蛇梗着脖子,大着胆子反抗,发抖的尾音却暴露出他的色厉内荏,“我们签订了契约的!契约上写明了你会护我周全,自然不能伤害我!” 故妄便说:“那若是我说,契约不成立呢?” 江瑭疑惑问:“我们都按了血手印,怎会不成立?” “我若反悔,契约自然不成立。”故妄缓声道,“这么简单的道理,小青蛇你竟不懂么?” 听到他这话,那双浅黄色的蛇瞳顿时就瞪大了。 “你怎么能反悔?”小青蛇用细细的尾巴尖拍打着桌面,发出几声清脆又不可置信的啪啪声,“你说过你从不打妄语!” 故妄轻侧着头,指尖撩开垂落的那几缕长发,让帐内的灯光打在碧翠小蛇的身上。 那柔和昏暗的灯光,一瞬便染上几分艳丽的青绿色。 “如若‘我从不打妄语’这句话,本就是一句妄言呢?”他轻声,“小青蛇,贫僧今日也教你一句话,不要轻易相信人类的花言巧语,无论这个人类伪装得有多令人信服。” 许是被他话语里的认真吓到,小青蛇把自己缠得更紧了些,尾巴尖尖无意间蹭过自己的下颚,被他下意识张嘴一口咬住,只一瞬便又迅速松开,疼得龇牙咧嘴,一双蛇目里几乎飚出眼泪,整条蛇差点滋溜一下滑下桌面。 故妄无言片刻,抬手拎起这条小蛇,手动将他缠回自己的手腕上。 江瑭问他:“你、你刚刚说的那番话,到底是真是假?”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故妄反问他,“我若说是真,你只会觉得害怕,进而再次追问我是真是假。我若说是假,你就当真能信我,对我放下戒备吗?” 他这番话把江瑭堵得哑口无言,碧翠小蛇显得有些郁卒,尾巴尖尖都有些无力地耷拉下来。 察觉到这小蛇有继续向下滑落的趋势,故妄用手指轻轻托住他的下颚,低声问道:“怎么?又想跑了吗?” “哪敢跑啊!”江瑭委委屈屈地看他一眼,浅黄蛇眸里晕着水意,似乎怕极了他,“我都快被你吓死了,尾巴都被吓软了,没力气缠着你。” 小青蛇难得诚恳,说出的话却让人啼笑皆非。 故妄唇角动了动,左手食指轻戳了一下那颗碧宝石般的小脑袋,把那条迷你小蛇戳得脑袋一晃,差点彻底从他手腕上掉下去。 江瑭瞪他一眼,却敢怒不敢言,只能郁郁地把脑袋埋进自己的肚子下面,蛇眸紧闭着,似乎打定主意要看不见就当没发生过。 这般鸵鸟似的行为,让故妄的唇角彻底压不住了,浅色的唇掀起一抹极为清浅的笑。 但这笑只出现了一瞬间,便又被他收了回去,宛如昙花一现,没被任何人察觉到。 故妄轻声说:“只要你乖乖听话,贫僧自然不会对你做什么。” 回应他的是小青蛇收紧了些的细软身子。 故妄还想再说些什么,帐篷外却传来小心翼翼的轻声询问声:“无念师兄。” 故妄抬起头,指尖勾住衣袖扯下,遮掩住手腕上那抹鲜艳青色。 “进来。”他说。 来人是个身着棕黄衣衫的小和尚,进入帐篷后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印着戒印的、光溜溜的脑袋,在帐内昏暗灯光的照射下反射着暗淡的光。 故妄问他:“何事?” 小和尚语速极快,似乎生怕说不完话一般,连一点停顿都没有:“无剑宗的三长老传信来说邀您去论道。” 这种时候的论道,其实便是各个宗门的领队人借晚辈们探索秘境的功夫小聚,聊聊天联络联络感情,相互吹捧一番罢了。 往年这个时候,故妄从未参与过秘境领队,前去论道的人自然不会是他,而是天禅宗当年领队的长老。 但今年故妄来了,领队人以身份为尊,无剑宗传来的消息中所邀请的人,自然就成了故妄。 故妄对这种无意义的‘论道’并不敢兴趣,开口便道:“我就不了,让明净师叔去吧。” 他话音未落,袖口下方便传来一道细细的嗓音:“无剑宗?” 那声音极轻,几乎是一道低不可闻的气音。 若不是故妄一直分了几丝心神在手腕处,或许也会错过小青蛇的声音。 他心头微动,指尖无意识隔着衣衫布料,轻轻落在小蛇妖微动的蛇头上。 帐篷内的小和尚自然没听见这道嗓音,他头垂得更低了些,应声道:“好的,我这就去叫明净师叔。” “等一下。”故妄却突然拦住他。 小和尚脚步一顿,整个人都一个激灵,磕巴道:“师、师兄还有何事?” “别去叫明净师叔了。”故妄沉思片刻道,“给无剑宗的长老回信,说我会过去。” 小和尚不知他为何突然改变主意,只顺从应道:“好的,无念师兄。” 故妄问他:“论道地点在何处?” 小和尚迅速答道:“在西山竹林。” 故妄微微颔首示意他可以离去,见小和尚垂着头依旧没动弹,便开口说:“我已知晓,你先下去吧。” 那小和尚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都向下塌了几分。 等人离去之后,江瑭憋不住似地,又从故妄的袖口中探出了脑袋。 故妄轻声:“你所恋之人——那位名为徐子然人类修士,是否就是无剑宗之人?” “你如何知道的?”江瑭惊诧道,蛇头微微仰起,用那双澈然的浅黄色蛇眸看着他。 故妄便说:“猜的。” 也确实是猜的,只不过给出提示的,是小蛇妖自己的反应罢了。 小青蛇细软的身子又把故妄的手腕圈紧了些:“阿然同我说过,他是无剑宗的弟子,但无剑宗的人太多了,还分成不同的山峰属派,他没告诉我他是哪座山峰的弟子。” 故妄问他:“连是哪座峰的弟子,他都未曾告知于你吗?” “也许阿然讲过,只是我不记得了。”江瑭偏头想了想,“阿然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讲很多很多话,也会带我去做很多事。” 故妄却并不这么觉得。 小蛇妖对那徐子然这般在意,对方讲再多的话,都不太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更可况‘拜师于哪座山头’并不是一件小事,于徐子然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小蛇妖定然不可能记不住。 但故妄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之于口。 他合上手中的书册,稍作准备后便起身离开营帐,朝西山竹林缓步走去。 一路上,江瑭还在嘀嘀咕咕地说着他和徐子然的往事,故妄没有阻拦,权当在听民间的话本故事。 许是被关在山洞里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