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被折磨得生不如死丑态百出。 身?为方家人,这是他最后的骨气了。 “看来方将?军是没话要跟我说了?”桐花问道。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方万林道,“事情?是我一人所为,和其他方家人无关,我只望沈将?军报仇时不要伤及无辜。” “这话听着?倒还?有几分方家的风骨。”桐花感叹道。 她?缓缓站起身?,拔出在篝火旁不知静置了多久的长刀,雪亮刀光闪过之后,一条孤零零的手臂落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 只出口一半的痛呼被人强忍在唇齿间,或许是剧痛所致,方万林顷刻间就面无血色满头冷汗。 砸在篝火旁的手臂引得无数火星在夜里升腾,桐花看着?刀上的猩红血迹,突然轻笑出声,“这几年我日日练刀,心里不知道想?过多少次要将?害我之人碎尸万段,时至今日,仇敌当前,没想?到?我竟然比预想?中更沉得住气。” “看来,这几年的隐忍和磨练还?是有几分成效的。” 桐花脸上那份褒奖自?己的笑意,在方万林看来却比恶鬼更可怖,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和他女儿差不多大的年轻姑娘,将?会是他这半生之中招惹到?的最为可怖危险的仇敌。 就在这一瞬间,他再也不敢确定对?方会放过他的家人了,即便?他们是真的无辜。 “沈将?军,你当真会放过我的家人吗?”方万林咬着?牙追问道。 “我似乎并不曾答应过方将?军这个请求,”桐花淡声道,“更何况,关于方家的下场,我早已安排好,虽说肯定不合方将?军的心意,但只要能取悦我这个复仇者,方家之人结局如何,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毕竟,亲手为方家写出这个结局的,正是方将?军你自?己啊。” 趴在地上的方万林突然间惨嚎一声,不知是为自?己的穷途末路,还?是为即将?迎来凄惨下场的方家,但毫无疑问,他此时看桐花的眼神是凶狠的恶毒的,若是他能动手,怕是很?不介意再给对?方来上一次万箭穿心。 “你当初怎么就没死呢……”最后,方万林满腔情?绪尽数化成了一句话。 “是啊,你说,我怎么就没死呢,”居高临下的桐花,以一副再明显不过的胜利者姿态笑意盈盈道,“你们担心我入主中宫成为皇后,担心沈家战神之名横贯南北,担心密州一系盘踞朝堂……你们担心的事情?太多,件件和我有关,我若是不死,就是拦了你们这些人的荣华富贵路,所以,那么一场精心勾结的铺天巨网砸下来,我怎么能不死呢?” 这些话一字字一句句全都?说中了方万林的心,他脸色便?愈发?难看,“是啊,沈颂,你怎么能不死呢?” 桐花的刀映着?火光缓缓落下,在方万林头上碰了碰,“大好的一颗头颅,想?必砍下来供奉到?方老将?军墓前,老人家也不会怪我。” “你说,当年有西北战神之称的方老将?军,何等声名赫赫,震慑异族,但凡你上面几位兄长有一个活下来,都?不会让你这等小人毁了方家百年声誉。” 被戳中心底最深处伤疤的方万林惊得心肝俱颤,他愤怒至极,原本惨白的脸色涨得通红,唇齿间咬出了血,却依旧咬紧牙关一言不发?,似乎只要吐口一个字,他就将?在这个年轻的姑娘面前一败涂地。 那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桐花看着?这样的方万林,笑得愈发?愉快了,“方将?军,当年你兵权在手,想?和陛下联姻,结果被拒,后来沈家军崛起,天下间只知沈氏的沈颂,方家再不复战神之名,想?来你是很?痛苦的。” “可是,我们痛苦的方将?军做了什么呢,他和有血海深仇的北蛮勾结,私下交易茶盐铁器,每年定期向?北蛮王族交易无数货物与人命,所谓和北蛮打得有来有往,其实不过是与虎谋皮利益交换而已。” “真是丑陋又恶心,是不是啊方将?军。” 当一字字一句句揭开他身?上那层披了许久的虚伪外皮之后,方万林的惊惧与愤怒尽数变成了不可置信与恐惧。 “你、你要拿这些对?付方家——”唇齿间的血落在地上泥泞一片,方万林觉得自?己仿佛要被旁边这场烈火烤干了,他语调是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你、你不能这么做!” “我为什么不能做?”桐花笑着?反问道,“陛下从前曾经答应给我的异姓王封地,我的家乡密州显然是不可能了,后来有了云州,这倒也是块不错的地方,为此,当年远征云州时,我不惜花费了大力气扫清障碍,可惜后来,一切因为方将?军和你那些同?谋们的算计,让我彻底失去了执掌权柄的机会。” “现在,我重新归朝,今日再看,我突然觉得辽州从此冠上沈姓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沈氏要入主辽州,方将?军不妨想?想?,你方家日后会是何下场。” 对?方万林来说,他脑子?里一瞬间就能想?到?方家将?迎来的末路,毫无疑问,他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会用他勾结北蛮这件事为借口发?难,自?他之后,方家将?会彻底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从此受尽世人唾骂。 他终于明白,沈颂确实是来复仇的,而且复仇的手段比他想?象中恶毒酷烈百倍! 方万林的喉管里发?出颤颤巍巍的低喃,“不,你不能……方家罪不至此……一切……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私心与恶欲……你不能这么对?待方家……” 桐花没有理会方万林的低语,她?对?周围的黑衣甲士抬了抬手,很?快,这些下属将?其余所有人等带走,等空荡林地上只剩下一堆燃烧的篝火和方万林时,她?终于有了回答的闲情?逸致。 然而,这个回答也是答非所问,因为她?像是闲聊一般突然提到?了一件毫不相干之事,“还?记得我小时候第一次杀人,所有人都?很?担心我,但我该吃吃该睡睡,心中无半点波澜,或许正是因为我没有半点异样,所以此后外祖父一直对?我管教甚严。” “倒是方将?军,听说战场上第一次见血就吓软了骨头,那副软脚虾的丢人模样到?现在还?有不少人为之津津乐道。” 提起当年狼狈,如今人至中年的方万林依旧不能释怀,此时即便?他心神大乱,也不妨碍心中泛起的那股羞耻与恼怒。 夜色越来越深,天上昏暗月色渐渐多了两分明亮,桐花负手站在篝火前,却是难得的起了谈兴。 “你看,这就是我和你之间的差别?。”桐花道,“当年的我,从血腥与人命里感受到?的是野心,至于你,大概是怯懦与逃避吧。” “不怪老话说,一样米养百样人,人和人之间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