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贴着地。察觉到姜夫人走过,她悄悄抬头。 视线里是夫人的裙摆荡开涟漪。 衣裙底边绣着连片的琼花,像烟雾一样,蔓延朦胧的雪青玉琼花。 她们害怕了好久。周七夫人常背后说姜夫人闲话,后来便被谴出建兴。 她们这样的贱命,又会遭遇什么呢? 但这件事像是没有发生一样,她们没有受到任何惩罚,没有任何人找她们麻烦。 除了几乎与深夜雾气融为一体的雪青玉琼花和那道清冷的声音,姜夫人什么也没留下。 阿商现在很为自己的碎嘴后悔,夫人明明这样好,对她比司簿对她还好。 可为什么两个宽厚的人要分开呢,阿商不懂。 阿娜莎说,不相爱就该分开。 阿商不这么认为,什么叫爱? 这都是浪荡过头的浑话,她饥一顿饱一顿的爹娘之间有爱吗?显贵世家间的联姻需要爱吗? 爱是世上最无用的东西,不能填饱肚子,也不能带来荣耀名誉。 周司簿,姜夫人,两个这样好的主子,却要分开了。 阿商端着盘子走出内室,她拿起夫人说太甜的丸子塞进嘴里,透过狭小的窗户望向黑漆漆的外面,有些忧愁。 第24章 棕褐的药映在碗壁上, 冒出热气,屋子里的空气都苦涩起来。 姜佩兮拧着眉,端起碗一口闷下, 紧接着便漱口吐出嘴里的苦味,再将准备好的方糖塞进嘴里。 阿商看着姜夫人一系列连贯的动作, 诧异看了眼还留了些底的药碗,“今天的药很苦吗?夫人昨天喝的像是好很多。” 一样的, 昨天的也很苦。 但周朔非要一勺勺喂她, 她能怎么办。 姜佩兮苦得眯起眼, 等嘴里的糖化开更多。 “这是司簿昨晚给我的, 说等您醒了给您。” 姜佩兮眯着眼,看阿商递过来一封书信。 她伸手接下,扫了一眼上面的字。这是极端正的古碑体,一笔一划,工整端正,像它的主人一样。 是和离书。 姜佩兮没拆开看, 又交给阿商, “收起来吧。” 阿商拿着信有些踌躇,“夫人不打开看看吗?” “没什么好看的。” 信是司簿半夜送过来的, 他敲门声音小,间隔又长, 不知道敲了多久。阿商迷迷瞪瞪醒来, 跑过去开门, 他外袍上都落了白霜。 阿商看见他小心将信从袖中拿出,递给她:“这是姜郡君的, 等郡君醒了再给她。” “司簿明天派人送过来就是了,都这么晚了, 您还亲自过来。” “郡君急着要的。”他温声和气,并没有因为婢女开门晚而生气,“郡君晚上吃的怎么样?” “就用了半碗粥,丸子吃了两个。夫人说太甜了。” “她现在胃口不好,一次性吃不了太多,你时不时劝她吃点。点心太甜,我去和厨子说,让他再改改。” 说着他顿了顿,略略一沉默,继续道,“罢了,等明天我再找个厨娘来,你多问问郡君想吃什么,让厨娘试着做。” 阿商点头称是。 “阿商,姜郡君不会再去建兴了。你想跟着她吗?还是回建兴?” 阿商茫然地抬头,司簿站在门槛外,寒风吹着他的衣袍猎猎飞扬。她不曾想到自己还有选择,“我不知道。” “这几天你想想,要是想继续跟着姜郡君,我给你赎身,你的父母兄弟我都会安排好,你不用挂心他们。要是你想回建兴,就还在梧桐院当差,都可以的。” 周司簿真是个好人,阿商想。 她握着信,有些替司簿委屈,“夫人看都没看,怎么就知道不好看了?” 司簿那么着急地送过来,生怕耽误。 夫人却看都不看一眼。 姜佩兮略略一沉吟:“你不识字?” 阿商觉得自己总是跟不上夫人的思路,她瘪着嘴摇头。 “信封上写的是和离书,和离书的内容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就那些套话。” 阿商愣住,司簿和夫人真的和离了。两个这样好的主子,就这样干脆地分开了。 姜佩兮看着阿商,想到她的归宿,便问道:“过几天我会去新宜,你想跟着我吗?要想跟着我,我回头向子辕要你,我给你赎身。你家要是有人在建兴,我也给他们赎身,你们可以跟着我一起去新宜。” “你跟我出来这趟受了不少罪,要是不想跟我走,我就多给你些钱。再向子辕替你要个好差事,怎么样?” 姜佩兮耐心地看着阿商,等她的回答。 却不想她忽然跪下,伸手抓住被子,一抬脸,眼中泪汪汪的。 “夫、夫人,对不起。我不该说你脾气古怪,说、说你活该被建兴夫人们讨厌,说司簿娶、娶你是倒了大霉。”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我错了,都是我不好,您别生气,司簿从来没说过娶您是倒霉的。夫人,都是我的错。您、您别生司簿的气,别为我的坏话,和司簿和离好不好?” 姜佩兮愣愣看着她,这样实诚的小丫头还说过她坏话呢。但看她哭成这样,姜佩兮又觉得好笑,“起来吧,多大事。” 她拿过放在枕边的手帕,倾身去擦她的眼泪,“别哭了。” 这样的闲话她听到太多,建兴夫人们花宴上品茶的话头,要比这些话刺耳得多。 而且这都是她嫁到建兴前两年的事,后面八年不再有人说她的闲话。 对于阿商可能是前段日子才发生的事,对姜佩兮已经是八年前的往事,她哪记得那么多。 “起来吧。我又不是因为你的两句话和离的,别哭了。” 阿商并不起来,她干脆趴到被子上蒙脸大哭。 姜佩兮被她弄得没办法,只好伸手摸她的头顶,“我和子辕现在分开,还能体体面面的。等后面出了事,就真是一团糟,想断都断不开。” 她说得很诚恳,也是实话,奈何阿商并不相信。 阿商幽怨而愧疚地望了她五天,望着望着就掉眼泪。 一见她哭,姜佩兮就连忙拿点心塞进她嘴里。 她吃东西的时候很认真,不会哭。 厨娘做的点心大半进了她肚子,姜佩兮尝个味就不会再吃。 于是当阿商一脸幽怨地禀报王郡公来访时,姜佩兮忙不迭起身要见客。 周朔这五天躲着她,她见到的人只有阿商,每天睁眼是那张哀怨愧疚的脸,闭眼也是那张哀怨愧疚的脸。 现在有见到不同脸的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 姜佩兮自己带的衣服被匪盗抢走,后来出逃也不可能带着衣服跑。她先前穿的上面都是血迹,还破了。 宁安没有姜氏的制服,姜佩兮便随便挑了件这边准备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