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的神色,让周朔明白她心中所思,他伸手握她的手腕。 “那就住你少时的地方?”他温和地询问妻子。 在反应他话语的内容前,她的手腕像是因受疼而率先挣扎。 宽袖移动,腕上的青红印露出踪迹。 目光下落,盯着那痕迹,“怎么了?” 丈夫瞬间冷下来的音色,让姜佩兮回过神,“那就住原来的地方吧。” “手腕。”他的语句极为简洁。 姜佩兮这才注意到遮掩的宽袖移开了,“没什么。” 他看了她一眼,黢黑的眸色沉沉,隐隐有着不悦,可却什么也没说。 他松开手,转头回答周胭,“既有现成的,就不劳裴夫人再辛苦安排了。” 仍住少时的所居,就这么被定下来。 姜佩兮年少时住在阳翟的院落名为“若谷”,取“上德若谷”之意。 这是个很大的院子,住的也不止是她。 因阿姐是裴岫众多表亲中,最早拜访阳翟的,若谷院的主屋就分给了姜氏。 等姜佩兮拜访阳翟,主屋又被分为东西两边。东边姐姐住,西边妹妹住。 春天确然是阳翟最好的季节。 院里的花草都冒出了头,将绽未绽,不至于热烈过头,又不冷静寡淡,是最美丽的时候。 再度迈进若谷院,似陌生又太过熟悉。 什么都没变。 走过整洁到快一尘不染的白砖,姜佩兮看到攀在砖边的青苔。 “连青苔都还在。” “不是当初的。”走在前面的陈纤看向砖缝。 她又环顾四周的植物,“这么些年,这花草哪能年年都活着?” “都是表哥让人找了相似的移栽过来的。” 她抬手拂过夏日才会开放花朵的绿叶,“他亲自绘的图纸,不许院里的东西和当初有任何不同。” “这也太麻烦了些。”姜佩兮只是感慨。 陈纤走到主屋前推开门,外头的光涌进屋内,“琼华没来,东边没人住,你放心。” 若谷院的西屋可算做姜佩兮第二个闺房。 尽管在这居住的时间远不如江陵,但所有的摆设陈列,均按照她的心意来安排。 没有任何人插手。 姜佩兮向里头走去,桌椅茶几、帘帐灯架、古玩瓷器,什么都没变。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少时的审美喜好。 窗柩边的案桌上,孤零零搁着一本书。 姜佩兮上前拿起书,书页翻动。 书页间夹着她的发钗。 陈纤没跟进来。 在确保只有他们二人后,周朔开口询问,“手腕怎么了,可以告诉我吗?” 在坦诚和隐瞒之间,姜佩兮选择将话说含糊,“我和表哥吵了两句,他攥的。” 毫无办法,周朔叹息道,“我去找大夫拿些膏药。” “不用那么麻烦。” “不疼吗?” “现在不疼了。” 握住妻子的手,周朔看上面的痕迹,“下次别这么冲动。” 第105章 姜佩兮无所谓那道痕迹, 可周朔没法不在乎。 他找了药酒抹在手心,揉捏妻子的手腕。 姜佩兮不喜欢药酒的味道,便离得远远的, 没凑近看周朔怎么揉的想法。 但手腕被人握着,想躲也没法躲多远。 药酒被揉开, 腕间变热。 味道越发刺鼻。 姜佩兮准备推开窗户透气,而手搭到窗沿边时, 她看到隐在窗纱上的字。 孤高清俊, 像仙鹤展翅。 “子辕, 看窗户。” 周朔闻声抬眼望去。 离远些没法看清, 而现在凑在窗边。 窗纱上全是字。 孤松白鹤。 舒展而清旷地在窗纱上抒写了以流丽自然著称的《归田赋》。 周朔点评道,“是巧思。” “等西太阳照过来的时候才好看,这些字会投到地上。窗纱也红彤彤的,像是火烧云。”她向丈夫介绍自己少时的居所。 “佩兮喜欢小赋?”他问。 “算不上。是表哥喜欢赋,他又好大赋,喜其华章绚烂。那里面生字太多, 我当初看得磕绊, 相较而言小赋就看得顺畅很多。” 妻子的解释徐缓且平常,“我和他脾气都不好, 拌嘴也是经常。吵完我懒得理他,这块窗纱, 是他给我的赔礼。” 看着刚刚被自己称赞为“巧思”的窗纱, 周朔觉得它也算不得“巧”。 挣开手, 姜佩兮起身到书架旁,拿出几本书籍, 从里面掏出水晶瓷瓶。 “这个放上水,等日暮的时候就放在窗户底下, 也很好看。” “很精致,是别人送的吗?” “也是赔礼。” 她继续在书架的夹缝里摸索,新奇地想将自己的过去介绍给对方。 拿出小金笼时,姜佩兮看了它一会。 “这也是裴主君送的吗?”窗边发出询问。 姜佩兮回过神,将精巧的蟋蟀笼子搁在架上,“不,这是我阿姐的。” 此处全由少女情思所构,陈列摆设皆是轻盈便娟的风格。 “原来佩兮喜欢这些。” 姜佩兮走向案榻,摇头否认,“少时喜欢而已。” 她将手腕递出,想继续由对方帮她化瘀。 可周朔拉住她的手,却目露不解,“怎么了?” 看着自己被揉了药酒而隐隐发烫的手腕,姜佩兮问道,“这样就好了?” 他颔首承认,“揉多反倒不好,明天再擦药。” 姜佩兮只好把手从他那抽出来,收回自己的衣袖里。 屋舍的布置全数依照闺阁时期姜佩兮的心意。 尽管当下的她已走出闺中多年,心境喜好不复当初,但再谈起当初这般设置的缘由,却没有任何问题。 她便和丈夫一点点说,想到什么说什么。 从这个瓷瓶扯到那个香炉,又牵引到在这里与诸多贵胄的少时相处。 其中不乏他们的许多糗事。 “崔主君的箭术很差,经常射到别人的靶子上去。因为嘲笑他的人太多,他就再不肯拿弓箭了。” “陈郡君自幼沉稳,八面玲珑。但崔主君总能把她气到,并骂他是‘蠢货’,可以一直骂到后半夜。” 姜佩兮越说越觉好笑,“谁知道,他们如今成了夫妻。” “崔主君如今变了很多。”周朔道。 姜佩兮戳破崔旷的伪装,“未见得,他看上去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憨。” “还有小温郡君,她小时候走路不稳,五步路能摔三次,温郡公只好一直背着她。表哥和温郡公关系不错,便经常讥他是把妹妹当女儿养。” 周朔对裴岫展开极富个人偏向的谴责,“裴主君嘴上一直不饶人吗?” “哪里是不饶人?他最会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