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呼吸急促,面庞染红,更有之者双目微潮,兴奋、欣喜、颤抖。 他们眼含热泪,心潮澎湃,一瞬也不想错过地盯着天幕上那五个字、那五字之首的“秦”。 秦献公改革、秦孝公变法、秦惠文王扩疆、秦武烈王问鼎、秦昭襄王灭周、秦庄襄王稳国, 而后—— 大秦一统。 在这礼崩乐坏的时代,秦以弱势开局,秦国六世君王、历代先人筚路蓝缕,于大争之世奋勇争先, 他们在梦中都不敢忘记、都想要实现的宏愿,终于, 被达成了。 秦有虎狼之君,秦有定世之主。 自此之后—— 天下之土,皆为秦土;天下之人, 皆为秦人。 这就是一统啊! 战国之前的朝代,天下万民所震惊的,是这份从未有过的战绩。 竟真有人能做到如此地步、十年灭六国,定天下为一吗? 战国之后的朝代,君臣士者所震撼的,是天幕给出的这份荣耀。 他们知道秦始皇横扫六国、知道战国终于秦、皇朝伊始,亦知道嬴政这份成就是前无古人的,但,他们不知道天幕会以这样的形式来将其表现出来啊! 之前的朝代史战争史就已经够精彩的了,怎么到了这里,就更精彩了呢? 只看着这些文字,听着这些乐曲,就能感觉到浑身都寒毛直竖了呢? 而且,这秦,这秦—— 好吧,不知道怎么说,但确实很让人激动啊! 李珉把苹果削成一块一块的小兔子,放到盘子里,等着妹妹一会儿吃,心里悠悠地想,嗯,这段的剪辑技巧可以学习一下,到**部分戛然而止,以静留白,给足观众们的想象回味空间,能很好地调动情绪,不错。 六国之人则是骇然当场。 什么? 那个“一统秦两汉”的秦,真的是他们这个秦? 十年,扫清中原,这还是人吗? 这是哪个秦王啊! 与嬴政同期的六国君主们在手下算清年历后,都忍不住后退了几步,踉跄跌坐在旁。 嬴政…… 按照天幕给出的年岁,那是嬴政。 那个九岁归秦、十三即王位、二十二岁才亲政的秦王,嬴政。 ……嬴政灭了他们。 他明明在还未出生时就被当做了弃子、遗弃赵国,明明国有内乱、明明几度将死——他凭什么还能一统天下?! 凭什么还能把他们全都吞并了啊?! 愕然过后,便是惊恐。 如果嬴政真的有如此能力,那么他们……是不是很快就要亡国了? 唐。 一布衣客负手踱步,腰间酒葫芦微微摇晃。 他大笑着仰头,诵声悠转,回荡于天地之间。 “秦王扫**、虎视何雄哉!” “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何其雄哉!” 布衣小童抱剑背书,小步连跑跟上:“先生,等等我!” 秦。 大殿肃穆,所有人尽皆俯伏叩首,以掌垫额,高声齐颂。 “陛下功过三皇、德高五帝!” “大秦之功,千秋万代——” 天幕的寂静中,秦国众臣深礼肃容,他们朝着的,是大殿之上、书简丛中端坐着的玄色身影。 嬴政掌心平铺,松松搭在竹简之上。他静静地望着天幕,神情不辨。 这激荡的史书演出中,他好似望见了秦国先辈们的影子,又好似看到了自出生伊始就在流离中狼狈的稚子。 有人说:你该死。 也有人说:为什么是你。 兵戈相戕,血凝红土,惨叫不绝。 似有无数人在嘶吼着叱骂:暴秦、暴秦! 杀人如麻,苛政相叠,暴虐无道。 那些仿佛无处不在的谩骂,似乎在一瞬间,随着天幕的寂静,也一并消散了去。 天幕之上,终于再次有声音传来。 是鼓,是乐。 宫城庄严,长阶不尽。 一道玄袍身影正提步拾级而上,一步一步、缓而肃穆,天穹苍茫,鼓声瀚瀚,那人独自登阶,仿佛走在无尽的时间长河中。 天地浩渺,唯此一人。 待他登临最顶,阔别了许久的大字也终于再度出现。 【秦】 【秦王嬴政开“皇帝”之始,自称“始皇帝”。】 巨大的秦字伴随鼓乐砸在无数人的心上。 秦惠文王怔怔望着天,望着【秦】,倏而落泪。 秦王嬴政,秦王。 他们做到了。 秦昭襄王高声大笑。 好小子,秦的好儿郎! 乐声不再单调,筝伴号乐,携鼓为衬,仿佛带着画面迈向了下一个崭新的时代。 【统一度量衡】 【公元前221年】 【车同轨,书同文。】 秦孝公豪气激荡。 只有车同轨,书同文,这才叫一统! 【秦修筑驰道】 【公元前220年,秦始皇下令修筑驰道】 【秦开凿灵渠】 【公元前214年,秦始皇下令修建人工运河】 【秦修筑长城】 【公元前214年,秦始皇下令修筑长城】 一连串的秦朝政令,一连串的劳民工程。 简短字数下埋着的,是数不尽的徭役和劳作。 秦朝黔首们仰面看天,他们虽不识字,可天幕上的字不用学习他们就能读懂。 他们擦着汗,咬着牙,四肢疲累,精神麻木,却都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了几分茫然。 原以为他们是最苦的,日子是没有盼头的,只有在日复一日的苦役中等待死亡的到来。可,这仙幕上说,这些都是“功绩”。 仙幕上的大路、流水,还有那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巍峨雄壮、望不到头的“万里长城”,这都是他们修筑起来的吗? 这些场景都是真的吗?仙人——后世的人,没有骗人吧? 恢弘朗朗的天幕变幻中,散落在华夏各地的工程中,不计其数的黔首呆呆地望着天空,默然流泪。 他们的苦难,原来也是可以被历史铭记,他们的生命,原来也可以化作“书”上的文字,被后世千千万万代的所有人记住。 可是,他们就该承受这样的苦难吗? 督促他们劳作的官吏也正看着天,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这身边的黔首们都在发呆,不由地厉声呵斥着:“不要偷懒!” 而被他呵斥的人,闻言也都纷纷垂头继续工作。只是他们那素来麻木的神情中,渐渐地、似乎有生机在破土。 他们不是圣人,只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他们毕生所求不过吃饱穿暖,没有什么青史留名的宏图大志。 但,如果生活本就没有光亮,活着成为了一种麻木,死与生也就没有了区别——可如果什么时候出现了活下去的理由,哪怕只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