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着实没想到。 艾伯特既没有下令对他严刑拷打，也没有问他什么，从拿着冰激凌进来坐下开始，艾伯特就一直在自顾自地说自己的分析和推理。 “但是名片我给出去不少，也很难排查；最后我想到了，可以从生日不对入手。假证上月份和日期不对，年份却是对的，也就是拿到我名片并且制造假证的人，应该知道我的年龄。……这样想的话，范围就很小了。”艾伯特说着，咬了一大口冰激凌，“……从西原回来的时候，我在下原遇到了两个男人，说起来他们俩都身手不凡，像是训练过的；我只跟他们说过我的年龄，并且给出了名片。……你们认识，对不对？” 艾伯特说着，目光突然直勾勾地射向他。 里恩下意识垂下眼——如果可以他更想垂着头，但脖子上的铁锁会硌住他的喉结——他假装听不见。 见他如此反应，艾伯特立刻笑了起来：“看样子我的分析是对的。好，那我接着说哈，如果有不对的你可以指出来，我们讨论讨论。哦对了，要吃点冰激凌吗？” 里恩见识过监狱里狐假虎威的狱警，也见过喜欢拿警棍捅人嘴的条子……但没见识过艾伯特这样的。说实话他现在确实饿得前胸贴后背，而且非常非常渴，浑身无力头还昏：“……我讨厌香草味的冰激凌。” “……”艾伯特眼睛亮了亮，“你喜欢吃什么口味？” “草莓。” 艾伯特扬扬下巴，示意左手边的士兵：“去，去买支草莓味的冰激凌过来。” “……是！” 士兵小跑着去，小跑着回，不到两分钟就拿着新的草莓冰激凌过来了。艾伯特倏地放下腿站起来，从士兵手里接过冰激凌，走到里恩面前。他贴心地把冰激凌举到里恩嘴边：“喏，吃吧。” 里恩毫不客气，张嘴就把冰激凌的尖给咬掉了大半。 冰冰凉凉的，还甜甜的，这瞬间里恩感觉自己活过来大半。 “好吃吧？”艾伯特就那么帮他举着，一边喂他吃，一边继续吃自己的香草冰激凌，过了会儿才接着说，“英雄广场往东那间旅馆的顶楼房间，留有弹壳，毫无疑问狙击手是从那间屋子下手的。但那天我没能抓到人，因为狙击手第一时间就躲进了正下方的房间。那房间里有没吃完的草莓蛋糕，也是你的杰作？” 里恩仍旧不回答，就小口小口专注地吃冰激凌。 艾伯特丝毫不介意他的沉默——或者说他早料到防毒面罩嘴里是挖不出什么信息的——他只接着玩他的推理游戏： “那天我见过你，你和另一个女人一起从那间旅馆离开。你好不好奇为什么，明明没有目击证人，但我却知道是你杀了史密斯议员？其实我不知道，只是马歇尔死在回上原的列车上，随身行李只有笔记本少了……跟马歇尔同行的人说他遇害那天晚上是在玩女人，一个黑头发穿长裙、腿很长的女人。我是这么猜的，你们俩，一个负责情报收集，一个负责动手，她先勾引马歇尔，然后你再趁机杀人，拿走情报；接着你去旅馆开了两间房，用我的身份。女人这时候跟你分头行动，所以旅馆的人都认为你是一个人，在狙击失败后，你再翻到下一层和女人汇合，假装情侣从我眼皮子底下离开。女人不好找，但戴防毒面罩的人很好找。” “错了，”里恩突然开口，“没有女人。” “你想说你是一个人完成这一切的？那天和你一起的女人是不知情者？”艾伯特道。 还好那天英雄广场的人够多，多到艾伯特都未曾注意到里恩就在现场。倘若艾伯特不是坚定认为他的同伙是女人，恐怕在车站抓住他后，就会把凯希搜出来。里恩有这种直觉，这个人非常厉害。 “杀个人而已，我一个人就足够了。”里恩说，“你猜的这些都不对。” “是吗？” 听艾伯特推理的空档，里恩把草莓冰激凌吃了个干净。 艾伯特没再继续往下说，反而拿了包新的烟，抽出一根递往里恩嘴边：“抽烟吗？”“抽。”里恩秒答，立马张嘴接下。 联邦最年轻的少校一点审讯的架势也没有，甚至还拿出打火机，替他点着烟。 里恩猛吸了两口，烟随着他的呼吸摇摇欲坠，黏在了他干燥的嘴皮上。他看了眼艾伯特，再吸了两口，用眼神示意对方该弹烟灰了。艾伯特笑了笑，会意地将烟拿走。里恩一边吐烟，一边道：“反正就是我干的，你要不然直接杀了……”“不是你，”艾伯特眯起眼，笃定道，“在旅馆里狙击的人不是你。” “为什么？” 艾伯特捏着烟，在里恩面前晃了晃：“忘了说，旅馆顶楼的房间阳台上也有烟蒂。” “……” “是咬过的。”而他手里这根，滤嘴上只沾了点唾液和血，一点咬痕也没有。 “……心情好的时候咬，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咬，”里恩说，“你别再猜了，没有一句是对的。”“是两根。”“什么……”“那间房里有两根烟头，都咬过；楼下的房间还有两根，一根咬过，一根没咬过。对了，我之前是骗你的，我见过你不止一次——英雄广场的时候你在现场，你脖子上还挂了块牌子，这块牌子我在楼下的房间又见到了。也就是说，你没有去过楼上，你在枪响之后，直接去了下面一间房。” 艾伯特转身走到桌子边，把里恩没抽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后，转手把烟和打火机都递给了士兵。 “所以那个女人是你的同伙，她才是楼上的狙击手。你们一个在现场，一个在远处狙击，如果不是我带人在英雄广场，狙击手失误后你就会直接动手。……虽然女性狙击手用那种重型狙很少见，倒也不是全无可能。跟你一起出旅馆的女人个子不小，身上还有栀子香水的味道；你应该对气味很敏感吧？不但一直戴着防毒面罩，还能闻出我手里的是香草味冰激凌。可她作为你的搭档依然擦了香水，我猜那是用来遮火药味的。” 基本上全对，除了凯希的性别。 里恩背后渗出冷汗——如果不是艾伯特弄错了性别，已经上了车的凯希也很可能会被识破。 见里恩不答，艾伯特弯起眼笑：“怎么样，都猜对了吗？” “……” “你可以放心，我已经撤了人手，没有继续搜查你的搭档。”艾伯特忽地收起笑容，认真道，“所以你完全可以承认，我只是很喜欢玩推理游戏，尤其喜欢推理对了的感觉。” “这句肯定是骗我的吧？”里恩说，“男人嘴里不会有实话的。” “你不是男的？” “我是啊，所以我知道男人嘴里没一句实话。” 艾伯特失笑道：“可你看起来也不像很会说谎的样子？” “你都能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