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住这里。告诉你个秘密，”克里斯说，“我连《箴言》的第一页都没看完过。” “不意外。”男人合上地图，细心地将它塞回手提包的侧袋里，再走到克里斯身边。 布告栏上贴得密密麻麻，招租、寻人、开业活动、下水管疏通、虫害防治……应有尽有。但最抢眼的还是贴在正中央的市政文件：最近用水紧张，限制用水，全区轮换停水。今晚正轮到眼前这栋楼，晚上十一点停到第二天晚上。 “我说真的，谁会看这种布告栏。” 乔森想了想，说：“可以做个实验。” “嗯哼？” “现在九点半，如果我们上去的时候，他正准备洗澡，或者已经洗过澡，那就说明他应该看过公告。”乔森一边说，一边往楼道口走。 克里斯无意识地摸出烟盒，但里面空了。他随手扔掉，跟着乔森进入眼前的居民楼：“万一他就是喜欢在八点的时候洗澡呢？神父不是每天都固定时间洗澡吗，也可能是这种人，对吧。”“所以他如果洗过了，我们就必须问他，有没有看布告；如果他没有洗……”“我明白了，没洗的话肯定不看，是这个意思吧？”“对，真聪明。”“……怎么觉得你在骂我呢？”“我在夸奖你。”“问之前我要先找他要根烟，他不会不抽烟吧？” 楼道狭窄，也不透光，他们摸黑朝上走，边走边聊，丝毫不像是来暗杀某人的杀手，反倒是像来这儿找朋友出去喝酒的。 “他应该抽烟。” “那最好了。” 这次的第一个目标，是开出租车的独身男人，四十三岁，独居，真名叫巴姆·布朗，外号“三指”，因为他左手只有三根手指。三指还有另一重身份，前雇佣兵，受雇于帝国；现在是小岛的麻药零售商，并且是军火商和客户中间的掮客。资料中的其中一人就是他，乌鸦特意写了备注，“知道得不多”。 大概光是调查到他掮客的身份，乌鸦都已经尽了全力。 三指住在四楼最靠尽头的一间，乔森核对过门牌号，敲响了门。 “咚咚咚、咚咚咚……” 很快门就打开了条缝。门链仍挂着，有光从屋里漏出来；屋里的男人背着光，在门缝中观察他们：“谁？” 克里斯凑近，跟对方对上眼：“我听说你在卖好东西，我是来购物的。” “别胡说！”听见这话，对方连忙解开门链，伸出脑袋往走廊上看，“……进来吧。” “喔！” 三指和资料上的照片长得差不多，头发浓密但发灰，眼窝深陷，有个特别的鹰钩鼻。资料上没写的是，他嗓音很难听，像嗓子眼里卡着几年没能咳出来的浓痰。 他们很顺利地进了三指的住处。 这类工作是克里斯最喜欢的，它不会像上原行动那么麻烦，需要小心谨慎地调查，需要想很多办法才能接近他们想要接近的人。像三指这类潜伏在社会中的老鼠，通常根本想不到自己会被暗杀，也就不会有任何防备。他们的警惕只特供给条子。 一进门，克里斯就瞄到茶几上被粗暴扯开封口的软装烟：“有烟！太好了！”他也没问三指他能不能拿一根，就自顾自地点烟，再往柔软的沙发上一坐：“呼——” 三指关上门，谨慎的反锁、上门链，不悦地问：“谁告诉你们我在这儿的？” “一个女人说的。”乔森道。 “女人？” “嗯，一个女人告诉我们的，”乔森低声解释起来，“说来这里就能找到你。” 屋子里窗帘紧闭，照明全靠壁挂的油灯。但在乱糟糟的茶几上，摆着一个发光的圆筒。它大概直径有三公分，外面罩着半透明的罩子，光从里面散射出来，不算很亮，但却很柔和。克里斯解决了烟瘾，立刻对着玩意儿产生了好奇；他揭开罩子，光立马变成一束，直射天花板。 三指正和乔森说话：“什么女人？我不认识什么女人……”“这是什么，”克里斯的惊呼打断了他们，“这里面是蜡烛吗？还是油？” 乔森和三指异口同声道：“是幻晶矿。” 三指倏地看向乔森，微妙地眯起眼：“你知道这个？” “在中立区见过。”乔森说。 一切都来得很突然，三指比他们预想得更谨慎。他几乎在瞬间摸出了两把手枪，一左一右地对准了面前的乔森，和坐在沙发上的克里斯。气氛紧张起来，克里斯不明所以，乔森也凝固在原地。 “中立区来人找我，准没好事儿，”三指说，“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他话音刚落，卧室门忽地打开，从里面又走出两个持枪的青年。 三指接着说：“手里东西放下，别乱动，否则我就杀了你们。” 乔森依言放下手提旅行袋，慢慢抬起手。克里斯确认了搭档的反应后，略显乖巧地赶忙把指间的烟叼进嘴里，跟着举起手。 “没人会来我这儿买货，”三指得意地笑起来，那口痰好像随时会笑出来但又没有出来，始终在他喉咙里响，“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我这儿干什么，说不清楚，今天就别想活着走出去。” 青年上来接替了三指，一盯一地反剪住他们的手，并用枪抵着他们的后脑勺上。 “我是木工，他是我爱人，”乔森面不改色道，“我们才到小岛，他瘾犯了，所以才来买药……我们也打听了很久，才打听到这里。” 克里斯想反驳，但只半秒就克制住了；他狠狠吸了一大口烟，当做某种不满的表达。 ——毕竟到这里之前，乔森就叮嘱过他，不要回答目标的任何问题，他当时为了能绕路去买咖啡不得不答应。 三指打开手提袋，里面东西很少：一把木锯，一副手套，两本夹着票据的身份证明；侧袋里还有本小岛详细地图。 “来旅游的？”三指一边看身份证明一边问道。 乔森回答：“要这边住一阵子，可能两三个月。” “从哪里来的？” “西南诸岛。” 身份证明中夹着的船票可以证明这点，他们确实是昨天才抵达的小岛。虽说越是对答如流，就越有编造的嫌疑，但三指也确实从乔森的话里挑不出什么问题来。有一句他是骗人的，实际上熟客之中也有直接上门问他买麻药的，只不过生人是第一次。 三指打开证件：“克里斯·弗林？” “是我。”克里斯懒洋洋应声。 “那乔森·斯坦尔是你。” “是的。”乔森道。 “乔森……”三指皱着眉，用他卡痰的嗓音重复几遍，“斯坦尔，斯坦尔？……”“我们真的只是来买麻药的，”乔森截断他的碎碎念，“不如这样你看可以吗？我们出钱，你给我们麻药，然后我们就离开。”“等等，等等，”三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