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闻到阴湿的霉味。 克里斯穿着黑白条纹的囚服，下意识往裤袋处摸了摸。 该死的，现在开始他再也没办法想抽烟就抽烟了。 大概有不少人都想杀掉那名军火商，例如在中立区打了二十几年的联邦军，例如被他挡了生意的其他黑帮。做着最大的军火供应生意，拿着惊人的利润，军火商自然知道自己是多少人的眼中钉，于是他把自己藏在了“绝对安全”的地方。 ——小岛监狱。 所以他们才策划了抢劫，为的是能以普通罪犯的身份顺利进入小岛监狱。 这个计划唯一麻烦之处在于，他和乔森作为共犯，不会被分配到同一间牢房，也不会被分配到同一个劳动工种。他们只能在放风或者自由活动的时候找机会商量接下来的步骤。 入狱当天下午，克里斯被分配到了编织工坊，和一大群三大五粗的囚犯一起，和毛线较劲儿。船上老奶奶教他的小技巧派上了巨大的用场，劳动监管只给他演示了两遍，他就会学会了给围巾打出波浪纹。除了其他囚犯们赤裸裸的目光，第一个下午他过得还算顺利。结束工作的铃声一响，那些人就立马放下了手头的工具，小跑着往食堂涌。克里斯倍感疑惑，晚了五分钟才到，然后他就理解主管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五分钟而已，等他拿到餐盘去打饭时，肉菜已经只剩下点汤底。 这里关的都是渣滓中的渣滓，谁会规规矩矩按一个人的量打饭？ 克里斯憋着气，只能给自己多舀了点蔬菜沙拉，打算多吃一个餐包对付过去。 然而餐包只剩最后两个了，克里斯刚伸手，另一只手从他身后冒出来。那只手连餐夹都不拿，直接一手抓走两个餐包。克里斯回过头，眼前是走来走去的囚犯，根本看不出来刚刚是谁站在他背后。没有香烟能舒缓他的心情，他烦躁到了极点。 少吃一顿不会饿死，克里斯这么想着，准备找地方坐下。就在这时，又一只手伸过来，在他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 他再次回头，摸他屁股的囚犯并没躲闪，反而戏谑地看着他。 ——刚进来第一天就闹事，会不会影响到他们的计划？ 克里斯倏地把沙拉碗扣在那人脸上，揪住对方的领子，直接把人往地上砸。 他白皙的肤色、金黄的头发，都让他看起来很好欺负。 可那都只是看起来。 挑事的囚犯被克里斯砸得七荤八素，躺在地上呻吟着一时间没能起来。然而克里斯没打算收手，他直接跨步过去，坐在对方的腰上，一拳狠砸在那人脸上。 他的拳头像下雨似的，接连不断；周围的囚犯都伸长了脖子看热闹，不少人被他的气势吓住。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别打了……”挑事者满脸都是血，忍不住求饶。 克里斯憋了一整天，现在给他一把跳刀，他肯定会直接割开对方的颈动脉。 殴打仍在继续，直到有人从背后捉住了他的手腕。 克里斯慢慢侧过脸，一个比乔森还高的男人站在他身后。 “差不多得了，”男人梳着满头的脏辫，左半边脸上都是图腾刺青，“辣妹。” 克里斯猛地挣开那只手，慢条斯理站起来，歪着脑袋看向脏辫男：“你他妈也是来找打的吗？” 脏辫男嗤笑一声，周围的人竟诡异地跟着他笑。 “笑你妈啊？”克里斯骂着，抬手就要教训这个比他高出一个头的男人。 对方却早有预料，抢先出拳打在克里斯的胃部。 这一拳力道惊人，克里斯的腰像被折断了似的猛然弯下；紧接着他甚至连站都站不住，匍匐在了脏辫男脚边，呕出一大口白水。 脏辫男余裕地蹲下，揪住克里斯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啧啧，绿色的眼睛，真不错啊。” 所有人都在看戏。 “这样吧，看在你是新来的份上，”脏辫男道，“帮我口交一次，我就原谅你不懂规矩。” ——在监狱里杀人的话，会被判绞刑吗？ 克里斯来不及思考，他的手刚好碰到之前被他连着沙拉碗一起扣出去的餐叉。 “听见没有啊？表个态，不然我现在就把我的大屌塞进你嘴里。” 他抓紧了餐叉，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颈动脉，毫不避讳地展露杀意。 “谁在闹事？！” 就在这时，主管带着持枪的狱警们快步进了饭堂。 脏辫男立马松开了他，笑着道：“新来的在打架，我在帮忙劝架呢长官。” “不好好吃饭，还有时间闹事是吧，看来是我白天规矩没教够，”主管看了眼克里斯，那一头金发实在是惹眼，“那就别吃了，回自己的房间好好思过！” 克里斯只好放下餐叉，被狱警架着回牢房。 他即将走出饭堂时，终于瞥到角落里正埋头吃饭的乔森——乔森不仅有炖肉吃，盘子里好几个餐包甚至放不下地叠在一起。对方仿佛根本没察觉到刚才的骚动似的，一眼都没往他这里看。 他妈的。 “咕——” 其他犯人正在享受晚饭后的自由时间，克里斯躺在潮湿的床上，肚子饿得直响。 脏辫男那一拳在他腹部留下了大片淤痕，缓了半小时仍然在痛。如果对方的拳头不是朝着他的胃，而是朝着他的脑袋，再稍微加点力气，他很可能会当场死掉。他后知后觉，自己差点倒大霉。 但最气人的还是他饿肚子的时候，乔森正用餐包就炖肉吃。 “嗨，公主。”忽地，外面传来轻佻的声音。 有个瘦小的人影站在牢门外。 “公你妈的主，”克里斯咒骂道，“不想死就别惹我。” “别这么凶嘛，”那人说，“为了表达诚意，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葛林，安格斯·葛林。” 克里斯没心情交朋友，干脆不回话。 葛林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你抽烟吗？” 克里斯倏地从床上弹起来：“抽！” “哈哈，”葛林说，“来，送你一根，当见面礼了。” 对方当真伸手进了铁栏杆里，指间明晃晃地夹着根纯白的烟。这对克里斯来说简直是救命药，他连忙接下，迫不及待道：“火呢？” “现在别抽，会惹麻烦的。”葛林从口袋里摸了根火柴出来，再次递进去，“晚上巡逻之后可以抽，放风的时候也可以，总之现在别。” 克里斯拿着烟如痴如醉地嗅了嗅，烟草略带苦涩的香味温柔地舒缓了他的神经。 葛林接着说：“我是做生意的，做点监狱的小生意，来认识一下你，你叫……” “克里斯。” “克里斯，不错，很适合你。”葛林笑着道，“不管你想要什么，不管多难搞的东西，找我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