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零头。 按照他之前两周的花法,这笔钱也就能撑过半年。如果他要开始为参赛做准备,这更是远远不够的。 利益置换,这东西他熟得很,但他不知道自己的胆子可以有多大。 他想要在不卖身给俱乐部的情况下拿到名额、参加机甲联赛。 他想要一台属于自己的机甲,完整的、装载了武器和系统的机甲。 他更想一步到位达成他的目标——他去参加机甲联赛也不过是为了这个目标——把那些拐走、卖掉、买进他的人贩子都抓起来,质问他们,惩罚他们,要他们得到报应。 可人命该值多少钱? 任迢理智地过滤了那些与洄城研究所合作分成的想法。 十多年的经历反复告诫他,他可以从这些组织——世家、财团、行政联盟、种族,随便用什么词汇来描述——手中拿到一份利益,无所谓是被增予还是骗取。 但他不能以个人的身份妄图和他们平起平坐——在他拥有不可取代的价值之前。 “我……” 任迢试图开口。 绰安静地看着他。 她的表情让任迢觉得,洄城研究所也没有那么在意他手中的东西。 毕竟,它现在已经由鲛人一族掌控。鲛人们数百年的生命长度给予她们从容的底气。人类又怎能跟长生种比拼耐心呢? 任迢深吸了一口气: “我有三个条件,我希望你们全都接受。” 绰点头:“请说。” “第一,我想你们调查过我。我不是洄星本地人……我是被拐来洄星的。我希望能将那些人贩子绳之以法——我指每一个。 在街上踩点捉人的团伙、暗地里运送人口的商用飞船、愚昧无知罔顾法律的买家……我希望他们全部都得到应有的惩罚。” 绰在自己的屏幕上飞速记录:“这点要求涉及到洄星跨区行政,我们会派遣鲛人族名下的律师和行动部队协助跟进。具体情况,比如追究范围、刑罚程度还待进一步商议。” 任迢便当她同意了: “第二,我想参加今年的青少年机甲联赛。” 绰不可置信: “今年?我依稀记得今年的选拔赛已经结束了。” “是的,但距离转会期结束还有十天——老实说我觉得这一点比上一点简单多了。” 绰奋笔疾书:“确实。” 这种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对她们鲛人族来说,是最方便的了。 她等了又等,没见下文,不由抬起头:“容我询问,你的第三点呢?” 任迢实话实话: “第三点还没想好……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我敢肯定,我手里握着的秘密远远重于我向你们索求的。真的。你们至少要为我多开一个项目组。” 绰并没有嗤笑他的异想天开。她工整地把他的话记录下来,打包转发给她的上级领导:裙︿?二?﹒三零六﹐?久﹤二?﹒三﹝久??六?更多?好雯﹤ “但愿如此。” 第47章第四十六章*长腿47老啊姨47 做戏要做全。 即便得到了绰的安全保证,任迢仍旧拐到他上课的机甲俱乐部,装出一副通宵锻炼的样子从正门走出来。 临近过年,下湾区已经在为新年庆典做准备了。 洄城不推崇红色,也不喜张灯结彩。只有一串串贝壳样式的风铃,拿细杆挑着,无间断地系在每一面橱窗前。 海风放荡地穿过街道,待旭日破云后才能彻底驱散晨露带来的寒意。店铺主人们纷纷拿出自家特制的编制毯子,悬挂在大门上。细碎的流苏温柔地拂过每一位顾客的头顶,如母亲的双手抚慰着预备归家的孩子。 谷物烘焙的香气自街角一家咖啡店传来,和煦地包裹住每一位路人。任迢看着新到手的巨额资金,终于放纵一回,爽快地挑了几只面包。 在他结账的时候,店员微笑着在他的袋子里多塞了一小袋饼干: “顺风顺水,太平泰安。” 这是黑水湾本地的习俗。 家里有人出海的,家属就会在过年的时候替他预备糕点吃食,然后分给邻里乡亲。吃了这份点心,念上一句“顺风顺水”,大家就成了这人的帆,给予他一股微风回到家乡。 现在的洄城人许多都不再亲自出海了。这种习俗逐渐演变成了对新的一年里万事如意的期盼祝愿。 当然,在洄城的新年庆典上,也少不了借这典故打“洄城特色”招牌、售卖普通吃食的小摊贩。 任迢迟豫着接了过来。 他又能凭着这股风,吹到哪处去? 任迢被拐走的时候已经记事了。 所以他清楚地记得,那个和蔼温柔的女人是如何笑眯眯地把他放在路边,一个红绿灯过完人就不见了。 他也一分不差地记得那户人家是如何欣喜若狂地接过他,一次又一次地劝他喊“爸爸”。黑瘦的五个女孩挤在墙角,饿得眼珠子发绿,手指不间断抠着土墙。 然后那一日,无形的火熊熊燃起。农家土屋里其实没什么可以充作燃料的东西,所以她们将酗酒的他拖进灶口,蒸了当年第一锅豆饭。 惊惧的村人没敢让她们活下来。 再然后,他“大伯”做主,将他擦干洗净,转手卖去城里。 他运气好,碰到一个认清自家产业后怀疑人生的黑帮少爷,被那人送去了恒星福利院,又去荣华读了书…… 这就是任迢乏善可陈的童年。 一开始,他如履薄冰,他拼了命地想要离开小石镇。 等他走到中心城,他又开始不安,每一年雷打不动地回去,像一只挡车的螳螂上蹿下跳。 去年,他仗着胸中义气,带一干兄弟走了好几个村庄,拍了许许多多的照片。 他满怀希望地将它们与洄星公共网络上的寻人启事一一匹配,最后真的筛出了一条。 他们激动不已,颤抖着拨通了号码,电话里的话语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了他们的脸上。 那孩子的父母都已经拥有了新的家庭。他们犹豫着想要知道孩子的消息,又抗拒着这些会毁坏来之不易的日常生活的因素。 任迢将详细信息全部发给了他们,却迟迟没有得到回音。冯朱冯紫两兄弟安慰他,劝他先回中心城训练。结果到了那儿,姚希要求他乖乖做一个垫脚石,送另一个正式队员上台捧金杯—— 所以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我?!! 这个问题在他心里徘徊了千百遍。是他做错了什么吗?还是这世道本就不公? 妈妈……为什么是我? 任迢站在街边,看着远来的旅客如鱼群般涌入店铺。 色彩鲜艳的海滨服饰飘扬在湛蓝的天空下,很轻易就能给人带来好心情。 今年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