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越发临近才勉强压下点动静。 学校显然对这次期中考很重视,以往每次期中考都是各个年级段分开,你考你的,我考我的,常常是这边刚敲响开考铃,那边教学楼刚结束第一节课。 可这次破天荒的将三个年级段期中考安排在同一天,甚至包括高三,于是情况开始一发不可收。 一开始还只是争分夺秒“提高一分,干掉千人”的高三,在打饭的间隙拿着英语单词本记着,后来就是赶第一次大考的高一,最后莫名其妙发展为没拿书都不好意思进食堂。 在这种“草木皆兵”的时刻,一旦开始卷起来,就开始卷无止境了。 半个班的人一连几天都没能睡好。 一大早,奚迟刚进教室,就听到里头传来对答案的声音。 “这题答案是21,我都代进去验算过了,完全正确。”祝余言之凿凿开口。 杜衡拿着笔在试卷上圈圈画画:“屁,明明是27,你验算到哪里去了?” 杜衡正要和他据理力争,一抬头看见他迟哥从后门走进来,立刻拿着卷子走过去。 他双手摊着卷子,上供似的铺在结束比赛的裁判面前:“迟哥,这张卷子你做过吗?还有印象吗?就是之前老付……” 卷子很熟,奚迟没等杜衡说完,给出答案:“27。” 身后的祝余和王笛都“啊”了一声,同样一个字,可语调完全不同。 祝余明显是自我怀疑,王笛却是语气扼腕。 “我明明验算过啊,哪步不对,”祝余转头看向语带遗憾的王笛,“你差多少?算出来是20几?” 王笛铿锵有力:“3591.6777。” 奚迟:“……” 祝余杜衡:“……” 那你啊个屁!你扼腕个屁! 王笛一回头,奚迟看见他因为熬夜有些泛红的眼睛,问了一句:“昨晚没睡?” “睡了睡了,就是没睡够。”王笛拿着眼药水往眼里狂滴七八下,转头看见他迟哥身旁的空位,没忍住。 趁着南山那位还没来,他悄摸走到奚迟身后。 “迟哥。” “嗯。” “黎哥最近还有去打夜球吗?” 自从廖争那天喊了一声“迟哥”后,南山一群人也开始跟着喊迟哥,以至于西山他们也跟着改口。 一回生二回熟,王笛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喊出“黎哥”两个字了。 奚迟摇头,随手抽了一张卷子,闻言看向王笛:“你也想打?” 王笛脑袋差点摇掉:“没有啊,我就是看黎哥最近这几天好像复习得挺累的,以前不是经常看到他考试前后打夜球的帖子吗?我以为他这几天也去打球了。”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想知道凌晨起来打夜球是不是可以促进学习效率,毕竟论坛上有人将其命名为极限复习法。 曾有人在实践之后说很有用,因为打一晚上球立刻去考试一般人会死,人在快死的时候会回忆自己的一生,包括课本内容,唯一需要注意的事项就是可能是一次性复习法,考了这次没下次。 奚迟拿笔的动作一顿,几乎是一下子看透了王笛的想法。 “别学。”奚迟说。 王笛:“好嘞。” 王笛立刻颠颠跑回位置上。 四周快速安静下来,奚迟拿着笔在卷子上轻划两下,最终停下。 桑游总说王笛粗神经,但某些时候,他的感觉比一般人都要敏锐。 这两天江黎是有些不对,像是回到了内生热那几天的状态,可他确定江黎身体没有不舒服。 正想着,身旁椅子被拉开。 江黎刚从学生会过来,把温牛奶放在奚迟桌上:“还热着。” 奚迟视线落在那黑白瓶饮料上。 现在该喝牛奶的好像不是他。 “江黎。” “嗯?” “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奚迟忽然开口。 可能也不只昨晚,他隐约觉得江黎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好,可他不知道原因,昨天也问了,江黎也没认真答。 奚迟以为这次江黎同样不会回答,可江黎却“嗯”了一声。 他声音很轻,奚迟怔了怔,一错不错看着他:“原因呢。” 江黎靠坐在椅子上。 昨晚瑞城又下了一场雨,淅淅沥沥的,打落一地枯叶,连窗台上都积着一层水光。 昼渐短,夜渐长。 江黎喝了一口水,偏头看向身旁的人。 ……原因呢。 原因在眼前坐着呢。 江黎抬手揉过有些乏胀的后颈:“没事。” 奚迟半信半疑,直到当天晚自习,他看见江黎手腕间多了个东西。 ——那串已经很久没戴的,念珠。 第43章 念珠 周四晚自习,已经临近周末。 哪怕期中考的阴云再浓重,只要还没到考试节点,周四周五两天总归比较舒心,连空气都躁动不少。 江黎从后门走进来的时候,廖争正在饮水机旁接水,没空手,于是抬了抬下巴喊了声“黎哥”。 他黎哥应过一声,从他身前走过。 可能是最近复习周,各个教室对咖啡和饮用水需求量暴增,一连好几个饮水机不堪重负,故障的故障,报废的报废,后勤处供不应求,只好先用老式饮水机应急。 老式饮水机得按压式出水,机身有些矮,廖争又是一八五的高个,只能猫着腰接水,正当他龇着牙想什么时候才能把饮水机换掉的时候,猫着的视野中,突然闯进一串佛珠。 廖争笑了一声:“谁啊,期中考还没到呢,就开始找门路……” 等等,这串佛珠怎么这么眼熟? 等等,刚刚走过去的不是他黎哥吗??? 廖争抬起头一确认,整只狰都傻了,保持着接水动作一下子僵在原地。 在他身后等着接水的林文光就看着水从廖争杯子里一点一点满出来,也傻了。 “干嘛呢?” “老廖?” “老廖,水漫金山了!今天值日的是静姐,她刚拖的地!你想死啊!” 廖争猛地松手,“啪”一声,饮水机按压头在强烈攻击下晃悠悠打着颤。 “靠,你特么小心点,刚换的饮水机!” “老林,救命!我好像学花眼了,我看到黎哥把他的念珠戴上了。” 林文光用肩膀推开他,转身去接水:“那你真是学花眼了,黎哥都多久没戴那珠子了,刚合并那几天都没戴,现在怎么可能……” 林文光顺势一瞥:“……???” 廖争和林文光一下子钉在饮水机旁,见了鬼似的,脚步一动不动。 几个刚打完球的南山男生端着水杯勾肩搭背走过来,见两人不动,问了句“看什么呢”,然后跟着看过去,然后…同样被钉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