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感悟时,宁嘉油然生出一种极其愧疚的情绪。 压垮她最后的一根稻草是云晚的电话。 她有时候能察觉什么,比如沈亦承突然的外调,比如江潮突然的重病, 比如她寄出参赛作品的那一刻。 一切都是无数巧合组成的既定结局,她开始靠近了终焉。 那是一串本地的电话号码。 她感觉对方是云晚, 这一天总会到来。 宁嘉接起来,云晚的声音对她来说已经很陌生了,他们沈家人一直都看不上他们家,宁嘉早就知道。 电话里说了什么,宁嘉冷静地回应了。 云晚笑着和她寒暄, 问她吃穿住行, 很是关心的样子, 最后才弯弯绕绕, 问她要不要来沈家过个节,让沈亦承带着她。 如果这事儿是真的,必然会先跟沈亦承说。 云晚在试探她的态度。 宁嘉的声音变得不像她的,她有时都不清楚自己能发出这样冷漠又疏离的音调,撒一个弥天大谎。 云晚听到那边说:“我和二叔没那么亲近,我给他睡,他给我资源,就这样。” 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 宁嘉能感觉到沈亦承也会这样搪塞。 如果沈亦承真的因为她和沈家弄得非常僵硬,甚至直接断绝关系,宁嘉一定会投河自尽的。她承担不了这样的偏爱,她也不希望沈亦承给她这样的偏爱,她会无法呼吸。 她宁可沈亦承虐待她、利用她、玩弄她,这样她承受他的好处也能舒服一点。 可他偏偏太温柔。 宁嘉从不敢问他对她的感情,她惧怕那是爱,不是某种消遣,她也惧怕他确实在逢场作戏,她永远都那么矛盾,想让他更疼爱她,但惧怕他的爱会带来负担。 一切都是因为她的无能。 她什么都没有,她太无能了,她甚至没办法承担虚无缥缈的爱情,更别说承担沈亦承失去沈家支撑的后果。 他对待艺术是纯粹的,如果沈家真的断绝了他赚钱的路径,真的把他踢出这个圈子,他难道要去接几千一万的私活吗? 他的公司,宁嘉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架构,他当然不会因为这种事变得完全破产,但也是彻底独木难支。 宁嘉无法承担这样的结局,她不愿意。 恐惧、矛盾、憎恨将她包裹,她无法帮助到任何人,她是一个废物、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空壳,她甚至不敢承认她是爱着他的。 宁嘉以前总觉得自己能全身而退,但是到了今天,她才明白,她是多么不想离开他,多么想要他的庇佑,多么希望自己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爱护。 她只是做不到。 这与道德无关…这与她自己的可悲息息相关。 她的恶不够彻底,她又太情绪化,太敏感,而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受父亲宠爱的小女孩儿,她变成了蜷缩在黑色房间的小宁嘉。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要和他商量的。 她自己无法解决这件事,她需要沈亦承来讲清楚。 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到了英国。 宁嘉有些恍惚,所以警察格外关注她,这让她非常不自在,在别人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的时候,她大声地说了“NO.” 不要触碰,也不要讲话。 宁嘉叫了一辆出租车,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所以她要求去往滑铁卢桥。 夜幕将至,宁嘉听到车上的车载音乐《Auld lang syne》,宁嘉忍不住微微发抖起来。 抵达了泰晤士河,支付车费后,她站在桥上,这里来往行人,也有不少拍照的游客,宁嘉的状态确实不好,她一天没怎么吃东西,有些晕车,两手搭在桥旁,缓了好一阵。 仍有人来询问她是不是不太舒服,宁嘉摇头,她静了好一会儿,但是她并没有能随便就遇到他的特异功能。 沈亦承在这个童话故事中突然出现了无数次,拯救她,帮助她,但是在陌生的国度,她不可能出现的地方,他失去了这种魔法。 宁嘉打开手机,将定位发了过去。 沈亦承刚从展会出来,手机便响了。 她到了伦敦,一声不响的。沈亦承叫吴助理拿车,等找到她的时候,宁嘉正靠在栏杆上低头想着什么。 沈亦承下车,宁嘉迅速抬头,她看起来很不安,抱紧手臂,似乎很冷的样子,沈亦承走过去,她仰头说:“二叔…” “怎么了?” 他低头安抚,宁嘉不知道该怎么说起,她将头埋在他的怀抱,轻轻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都帮不了你,也拯救不了自己。 沈亦承并没有听清楚,他低头,瞧她在难过的样子,说了一件可能会让她开心的事情。 “你的作品入围了。”沈亦承说,“HRD是么?” 宁嘉搂着他的腰,沈亦承接着道:“还有一些比赛,有精力的话,参加试试?” “好。” “别太有压力,只是一个提议。”沈亦承拍拍她,“肚子饿了么?” 宁嘉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这样说,她的肚子适时叫了起来。沈亦承笑着把她抱到后车座,宁嘉搂着他的手臂,想着她又开始沉沦于他的温柔了,她只好问:“你为什么离开这么长时间?是不是惹你爸爸生气了?” “对。”他很坦然,“如果我不来,可能会有经济上的制裁。” 他需要保证供养宁嘉到她能独立。 沈亦承自己的公司赚的也就那样,再加上他本来就骄奢淫逸,又喜欢捐款盖学校,说实话,没存下来多少钱。现在他学乖了,懂得藏点小金库,还没到寒酸的地步,但沈亦承不想在自己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闹得太难看,这会让他乱了节奏。 宁嘉没想到他这么诚实,她忍不住放松了呼吸,问他:“是因为你过年没回家吗?” “是。”沈亦承捏捏她,“我同你抱怨,你舒服一些了么?” 她总说他藏了太多心事,不与她说,现在他敞开心扉了,宁嘉哑巴了似的,她过了很久才说:“你…哎,我……我们。” “上你的学,不关你的事。” 宁嘉又觉得她太自大,她这种小角色,又怎么可能牵扯到他们家族的恩怨之中,没准他的哥哥甚至他的叔叔大爷还没把家分明白呢,还要在这经济不景气的时候从他这里榨出点钱来。 宁嘉忽然觉得她的担心太多余了。 “受制于人,只能这样,以前没想过别的事,现在有了想法,也就开始考虑后面的事儿了。” “二叔什么新想法?” 沈亦承低头说:“供你长大,宝贝。” 宁嘉眼睛瞬时红了,她摇头,抱着他,搂得紧紧的。 “我跟你爸,也算有些交情。宁嘉,那栋别墅你是爸买给我的,供我躲着本家的纷争,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