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新做的衣裳,还有两双鞋, 外面不比小城,总要穿的体面些, 我与随行的管事打了招呼, 你若有任何需求,向他提就是了。你一读起书来总忘记吃饭, 在家我还能叫你, 在外面, 你可要自己记着点, 还有……” 没等江春月絮叨完, 程玉璋就一把抱住了她。 灰蒙蒙的天幕之下, 程玉璋如同朝圣者一般,慢慢的吻上她的额头, 清淡如水的一个吻, 却是重生以来, 江春月最动容的一次。 再见了,程玉璋。 再也不见, 大奸臣。 她送他到城郊的送别亭, 这里已经有不少人, 纷纷与家人告别, 离别的哀愁将这里包围。 一路程玉璋都牵着江春月的手不放,江春月都怀疑他要把自己拉到德阳去。 “江府的,都上我这儿来,快,车已经备好了。” 江府随行的管事站在高处大喊,大家陆续往他那里聚拢。 分别的时间终于到了。 程玉璋穿着崭新的石青色纱衫暗纹直裰,在袖口处,还被江春月绣上了一个很小的“程”字。 “夫君……”江春月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不管前世今生,程玉璋做官之前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从来都是她最爱的那个才华横溢的少年。 此后,两人差距逐渐变大直至深渊。 江春月哭不是装的,是真实的感情流露。 程玉璋是她见过最优秀的男子,前世今生,她也没有再遇到一个能比得过他的。 程玉璋的模样真的是长在她的心尖尖上,沉稳的性格也让她很自在。重生以来,她偶尔动摇过,万一能跟他再修前缘,弥补前世遗憾。 到底不是以前心思单纯的傻姑娘,她的心早已在前世病榻上被伤的千疮百孔,即便前世程玉璋仍然爱她又怎么样呢,她不能因为他的喜欢,把自己置于火炉烘烤煎熬。 这次,她别无他想,就想为自己活一辈子。 她看着他凄凄的表情,内心竟想,将来程玉璋会找个怎样的女人呢,比她漂亮、贤惠,出身名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如,前世那位张阁老的嫡次女…… 江春月心中微酸,突然抽出了被程玉璋握住的手。 程玉璋今日又变成了那个少言寡语的人,眉心一直未能舒展,显的有些威严,又深不可测。 “娘子,我走之后,你定要好好保重,我与岳父大人说了,让他实时派人照看你,若你一个人无聊,大可以回去住,也安全些。” “嗯,我知道了。” 程玉璋嘴唇蠕动了下,忍下了千言万语,总算展眉,露齿微笑,像是雪地里的松被风吹动,干净又真挚。 “我走了,娘子,万千珍重。” 说罢,程玉璋转身,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 没有回头。 江春月眼睛无比酸涩,涌出两行热泪,一直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淹没在考试大军的队伍里,寻不见了。 江春月这一刻的心情,是前所有为的复杂。 程玉璋坐上了江府的马车,马车缓缓的驶出随州。 车内有几个相熟的同窗。 叶阚多次看向坐在角落沉默不语的程玉璋,盯着看他一会,惊奇发现:“你哭了!不是吧,你竟然会哭?” 程玉璋哭的尤为沉默,没有声音,没有预兆,就从眼中掉下几滴泪来。 程玉璋闻言也有些疑惑,抬手抚触,看到指尖的水痕,“我哭了吗?” 叶阚看了他一会,大概猜到了什么。 “总让你带弟妹出来见见,你总藏着掖着,若非今日机会,我遥遥看到,都不知弟妹仙女似的,真是便宜程兄了。” 程玉璋不悦的抬头看他。 叶阚被看的发怵,连忙摆手:“我没别的意思,我有娘子,儿子两岁了,我就是纯粹的赞美。” 另一旁的一个活泼爱说的同窗凑了过来:“你们聊什么呢,女人?这还没考中呢,就开始想女人了,也太早了吧哈哈哈。” 一人打趣:“只要能中,做了官,娇妻美妾,可享齐人之福啊。” 谈起女人,就算是读书人也很下作,车内笑作一团,程玉璋沉默的坐在角落。 他安静坐着,满脑子里都是皎皎,可是理智告诉他,他出来考试,是想给皎皎更好的生活。 重整思绪,程玉璋闭上眼睛,在颠簸的马车中,闭目养神,回忆一些注解,宽袖之下的手指,指尖按在江春月绣的“程”字上抚弄、磋磨。 回到家的江春月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快活,她忽的觉得这宅子也太大了些,空荡荡的。 终于如愿以偿。 她坐在内室笑出了声,珠帘外的琪清听到,不由得看向了小姐,眉目之间生出担忧。 “小姐……” 她忍不住低低唤了一声。 江春月隔着珠帘对她笑,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晰,她说:“翻篇了。” —— 载初三十一年秋,八月底。 距离程玉璋走了已经将近一个月。 江春月的过的实在滋润。 她再也不用整日戴着贤妻良母的面具,敞开了性子,吃喝玩乐,好不欢快。 餐馆营收很好,肉铺也被孙家兄弟俩经营的不错,布店收益也很可观,江春月人在家中坐,财源滚滚来,投入的那些早就翻了几倍。 现在她想在家吃就在家,不想在家就下馆子打牙祭。 她都感觉自己胖了不少,照镜子时,她愁道:“琪清,我是不是胖了?” 琪清正帮她整理褙子,抚平微小的褶皱时,衣服贴上小姐的腰身,那盈盈一握的小蛮腰,平坦微凹的小腹,哪里半点赘肉,她目光上移,整理到小姐领口时,脸上一红:“小姐确实丰满了不少。” “啊……”江春月考虑:今天这个馆子也不是非下不可。 琪清收拾完毕,含羞一笑:“不过小姐胖的倒很是地方。” 江春月微愣,目光沿着铜镜里的身影下移,确实,小衣都小了不少,嗯,那馆子照常。 她露出满意的笑容,“走,下馆子。” 今天正好厨师出了新菜品,作为老板,她怎么能不先第一个尝尝呢。 独属于她的包厢里,江春月与琪清大快朵颐,吃的十分满足。 餐馆小二进来问了她的意见,江春月赞扬了一番,开门走时,外面突然传来喧闹声。 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总少不了事端,不过平时有江硕江延照顾场子,倒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小二见状,向她解释道:“有位女客无理取闹,非说豆腐脑应该是咸的,要求我们把豆腐脑里的糖换成盐,还说我们暴殄天物,真是头一回听说,有人吃咸豆脑的。” 本来对这种闹事并不感兴趣的江春月却来了兴趣,“倒是本来就有咸甜豆脑之分,比如我母亲老家竹溪,那块的豆脑就是咸的,随州这边偏江南习惯,就爱甜口……” 小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门窗已经无法再拦截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