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十分滑稽。 程玉璋无奈咧嘴一笑,想在儿子这里糊弄过去,却听程拾一脸厉色的站在自己面前,仰着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眉眼之间尽是苛责:“我上次看到父亲一个人坐在母亲原来坐的贵妃榻上流眼泪,我以为父亲是不会哭的,你总要坚强起来,你还有我,还有爷爷,还有程府,还有天下水深火热的百姓等着父亲去解救,情字向来虚无缥缈,难辨真假,父亲懂得那么多道理,怎么偏偏看不透红尘。” 程拾教训的一板一眼的,程玉璋无可奈何,他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脸,“这么恨你母亲啊。” 程拾嘴角下拉,眼中带了愠色:“母亲抛弃了父亲跟我,我为什么不恨她!” 说着,程拾眼中已经现出薄薄的泪光来,知子莫若父,他将大掌覆在儿子的颅顶,程拾垂着头,两侧的小拳头握紧:“所以,我要很努力很努力,往后可以帮助父亲,让父亲不要过劳,毕竟拾哥儿只有父亲你一个人了。” 程玉璋低叹一声,抬头看着街上的茫茫人海:“拾哥儿,她是你母亲啊,怎么会怪她呢。” 前世顾桓此时并未回京,这次是他故意设计,与万重合作,召回了顾桓。 有顾桓,前世朱佑堏坚持了六个月,没顾桓,只靠他与万重,三个月足矣。 时间越短,更迭越快,对天下百姓的伤害越少。 另外一个原因,此次林州前往甘肃,无其他所获,却印证了江春月在张掖的事。 她为什么去张掖,为什么跟顾桓一起,她与顾桓到底什么关系。 这次他的人还得知顾桓府上有一美貌妇人,有一子,听说顾桓未婚,所以这个妇人…… 父子两人走入一酒肆,去了两人往常的包间。 程玉璋考问了儿子的学问,目光却总是无意的扫过底下的人流。 程拾回答完一个问题之后,久久没听到父亲的回复,他直起身子拉了拉父亲的衣袖,提醒道:“父亲说做学问要专心致志,父亲怎么走神了,司马先生问我南山山下有几棵果树,孩儿寻不到思路,但思来想去又想不明白。” 程玉璋回神,指点道:“犹豫是心贼之一,既然犹豫,该如何破之?” “事上练,破犹豫之贼。”程拾眼中一亮。 “你只需亲自去看看好了,何必坐在屋里,想到头痛。” 程拾一拍脑袋,皱着眉头道:“是孩儿愚钝,孩儿还觉得文仲先生是不是老糊涂了,教授孩儿知识,怎么偏偏问到南山的果树,原来是在验证孩儿对阳明先生的理解。” “读书不要读死书,你莫要总在书本上努力,要多学多看,一会,我让赵召带你去南山看看,知行合一,才是根本。” 程拾满眼崇拜的看着父亲,“父亲好厉害,简单几句话就破了孩儿心中迷惘,我不知要怎样,才能做到父亲跟爷爷这样厉害,那样,就能帮家里做事了。” “会有那么一天的,你去底下的买些榛子酥,你还是小孩子,不必这般克制。” 程拾点点头,高兴的出门去了。 他走之后,程玉璋神情疲惫的定了定,他却是能感受到,今生的身体状况不大好,他都不能确定,还能不能做完那些事了。 起身,他走到窗台处,负手而立,漫无目的的看着,赵召无声无息的来到他身后,低声报道:“少爷,顾桓确实带着一个女子出来逛街了,此刻,就在附近。” “女子是谁?”程玉璋瞳孔微缩。 “看不清楚,还未出马车,这边的栏杆处能看到他们。” “快带我去。” 程玉璋跟着赵召急匆匆走到栏杆处,往下看去,果真见到了顾桓,他手里正抱着一幼儿,而他正对着马车,只见马车中伸出一纤纤素手,程玉璋忽的心里一紧,不由得按住了心脏的位置。 直到那素手的女子整个出来,程玉璋感到一股锥心之痛,瞬间脸色苍白,额头冒汗。 是她。 是他的皎皎,此刻正与顾桓亲密的走在一起,两人还共同看着顾桓怀里的幼儿。 程玉璋眼前变得模糊,突然天旋地转起来,身子踉跄,他伸手牢牢抓住栏杆,不让自己倒下,等眼前从黑到白,他才在赵召的急呼声中清醒过来。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程玉璋薄唇毫无血色,他摇摇头,扶着赵召的手慢慢坐了回去,捂嘴咳嗽起来,一时停不下来。 “少爷,我现在就叫文仲先生过来,你坚持住。” “少爷,喝点水。” 程玉璋感觉气息逐渐不足,咳嗽声也渐渐减弱,身体像是透支了一般,如同秋日藕枝般凋零弯折。 他喃喃说了一句什么,就闭上了眼睛,赵召目光赤红,正好小少爷回来,他让他守着少爷,火速往程府赶去。 皇上亲征,京城缺位,身为首辅的张烨把持朝政,一举灭了几个政敌,反而招来强烈反对,一时朝中百官高呼,罢免首辅,找到了皇后这里。 刚上任的皇后李黎郁哪里有办法处理这样的事,只能急急派人到程府寻办法,程玉璋只给了她“顺势而为”四个字,急的李黎郁团团转。 程玉璋大病一场,昏迷三日才清醒过来,醒来后朝堂大变,张烨被免,次辅程砚书主持朝政。 程砚书这些年在张烨的强权之下谨小慎微,百官对张烨越不满,对程砚书的期待越强。 可也有给事中告程玉璋与太监万重勾结,昔日程玉璋的翰林友人,一个个写了文章,痛批程玉璋的阴险行径,与他同样拜在张烨门下的甄觉行,更是公然发誓,与程玉璋不共戴天,一时间,程玉璋陷入被讨伐的风波中,许多人上疏建议首辅程砚书大义灭亲。 人生之事十有八九不如意,程砚书官场威风,家里却是一团糟。 程母年迈,近几年多病,如今在病榻上奄奄一息,儿子程玉璋也昏迷多日,政事家事一大堆,程砚书忧心忡忡,也染上了病。 程玉璋清醒后听到父亲的事,打听到近日南山有神医出没,便亲自过去寻访神医。 他在南山守了三日后,见到了行医归来的神医,仔细一看,他不由得泪流满面。 那神医面容慈祥,一身粗布青道袍,身形瘦削,眉毛浓长,看着年岁很大,却精神矍铄。 程玉璋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师父一面。 “师父……”他对着他直直跪了下去,万分感慨的叫了一声师父。 自小生在道观,师父至行是他的启蒙授业恩师,从他七八岁跟着师父,直到十五六岁,师父说他要去游历天下,日后若有缘,必定会见。 前世他便没有见过师父,今生本不求,却偏偏真的见到了师父。 师父至行从另外一种意义上来讲,是另一个父亲的存在,小时候的他,对这个愿意教他的老道士十分依恋,甚至许多时候想,若是师父是他的父亲就好了,他向至行说过这个问题,老师只说他父亲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