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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一切不快霎时烟消云散。是啊,如果她答应自己,就要一辈子跟着他四方征战了。他自认是不会轻易丢了性命的,所以她想守寡再嫁也不大可能。一股酸酸涩涩的情绪胀满了他的胸口。孟开平突然想起老胡说自己当年成亲时,激动得把头磕在门边上肿了小半月的糗事。现下,他望着身侧的床柱子,竟也有种想抱着磕上去的冲动。少女对男人的复杂心思一无所知,仍忙忙碌碌收拾着屋子。恍惚之间,孟开平已经想象出了许多年后的场景——他们都还年轻,她会陪着自己很久很久,久到两鬓斑白,天下太平。往后的每一天,都会有那么一个人等着他归家,推门便是点燃的灯火与煮好的热茶。只是这样略想一想,已教他飘飘然,险不知今夕何夕了。这女人若知道肯定会后悔万分,孟开平暗暗道,就算她先前说要考虑个三五年,恐怕他也是愿意等一等的。师杭终于理好了手头的衣物,半晌不听男人答话,一抬头就望见他黝黑面庞上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你……”男人张了张嘴,耳根竟可疑地红了,扭捏道:“你觉得,咱们要不要办场酒席?”骤闻此句,师杭差点惊坐在地。办什么酒席?难不成他还想整个洞房花烛出来吗?“我觉得,应当不必了。”师杭斟酌再三,小心翼翼道:“教太多人知晓总归不好。”孟开平依旧恍恍惚惚,自顾自道:“你的身份只有我最亲近的几人知晓,旁人若问起,你用那老太婆孙女的户籍便是。下头的人只会以为我纳个妾,谁闲得没事管你旁的?”师杭直觉这人此刻有些诡异,难得耐着性子道:“我觉得,恐怕对将军您不大好。您日后娶妻,军中同僚万一提起这事,岂非教人家姑娘面上无光?”宛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孟开平一下子清醒了。他下意识“啊”了一声,旋即揪了揪头发,颇为烦躁道:“扯那么远干嘛?我这不是还没娶妻吗?”师杭不说话了。这女人对自己的地位未免认识得太过清楚了些,孟开平越想越气,当即冷嘲道:“你还真是半点儿不逾矩,恐怕现下即便我求娶你,你也不会应下罢?”师杭想,这问题,不论她怎么回答都不会令他满意。她正思量着怎么把他打发走,恰在此时,门外传来小红怯怯的声音:“姑娘,厨下送了些酥饼来,您……”“吃什么吃?老子整日在军中啃窝头,你们还敢吃什么酥饼?”不待师杭出声,孟开平便高声斥道:“赶紧滚!”如此,小红似乎被吓得不轻,脚步极其慌乱地逃开了,也不知是不是连滚带爬。师杭看男人瘪着嘴一脸气闷,突然有些想发笑。“你笑什么?”孟开平狠狠地瞪她,佯装凶恶道:“有什么可笑的?说出来让老子听听!”师杭也不惧他,缓缓坐在那把冰绽纹围子玫瑰椅上,姿态优雅,行止动静都好似画中仕女。“我笑你色厉内荏,心口不一。”孟开平闻言又要开口呛她,少女却拾起案上茶盏,浅尝一口,似笑非笑道:“我不奢求做正室娘子,只因我有自知之明,不会自寻烦恼。可是将军,您该不会真有娶我为妻之意罢?”男人彻底恼了,他在原地踱了好几圈,恨不得现下便指天发誓自证清白:“若有此意,天打雷劈!我孟开平今生绝不娶师姓女!”师杭满意了,她放下茶盏,浅笑道:“如是这般,我与将军间便无需讳言了。朱先生托我为将军献策,将军可愿听听看?”孟开平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同那老头一齐坑害他:“朱升何时告诉你的?”“将军远赴石门苦求数日,为的不就是这三条计策?”师杭避开他的问题,转而道:“我也不愿再为难将军,只求将军为我做件事。倘若你应下了,我定然知无不言。”“你果然还是想跑。”孟开平阴沉着面色道:“教我放你离开?绝无可能,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献计 (第3/3页)
。”然而,师杭却摇头叹息道:“并非如此,我求的是我阿弟。”孟开平闻言一怔,只听少女恳切继续道:“当日我舍命将他送出城,嘱他向杭州城去,求将军替我寻他回来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男人长长地松了口气,原来只是这样一桩小事,他立刻爽快应道:“但有方向可寻,我定会派人将你阿弟带回来。”只不过,领回来的是活人还是死尸可就不好说了。师杭得了他的诺言,似乎松了口气,敛眉低语道:“多谢将军了,还请将军不要怪罪朱先生,他只是想免我忧心。”“自然不会。”孟开平寻了只绣凳,坐在她对面,笑吟吟道:“你将那三计说了,我谢他还来不及。”师杭沉吟片刻,颔首道:“将军且记着——其一,安抚降将;其二,招安瑶蛮;其三……”说到这,师杭闭了闭眸,满脑子都是书匣中的那本《杨业传》。杨业此人为第一代杨家将,执干戈而卫社稷,一心报答太宗赏识之恩,可最后却为护军王侁所害,绝食而亡。那么,即将率军而来的杨完者呢?他与察罕帖木儿并称为“元朝擎天二木”,屡战屡胜,大破红巾。此处的十万兵马,五日后便只余三万,城内空虚,正是可乘之机。师杭愈想愈不安。倘若她将消息传给苗军,孟开平的胜算会更加渺茫,徽州城不日便将重回元人之手。可朱先生偏偏将此书赠予她,究竟何意?“……筠娘?”师杭猛地回过神,正对上孟开平探究的目光。她不敢再想,当即回道:“其三便是击破苗军。朱先生料定杨元帅要来争夺此地,嘱你早做布防。”闻言,孟开平挑了挑眉,语调奇异道:“此事我早已知晓,朱先生多虑了。”师杭只觉得背后冷汗涔涔,好似做了什么亏心事般,当下,男人的目光梭巡在她身上,教她根本躲闪不得。我又没什么可亏心的,师杭劝慰自己。她不是圣人,这第三计她虽有所悟,却没法同孟开平坦言。朱先生愿意将此事告知于她,而非告知于孟开平,便是想交由她自己做决定。孟开平说他问心无愧,可师杭问心有愧。她是汉人南人,不受元廷待见,但她又是元臣之女,不受汉人信任。如此夹在中间,她已经不明白自己究竟该逃向哪一边了。*孟开平这边一走,师杭便将小红唤来:“方才送酥饼的人呢?回去了吗?”小红一听,点头回道:“啊,他还侯在廊下呢,姑娘想吃吗?”师杭点点头。于是小红赶忙跑出去,片刻功夫便将酥饼呈了上来,絮絮道:“难为那人费心,知道姑娘爱吃甜的,特意送来。昨日姑娘不在,他还跑了个空。”师杭捏起一块,小口小口吃着。小红此刻闲着没什么事做,便主动道:“姑娘,外头的秋千架子受雨淋了,柴媪正擦呢,奴婢也去帮下忙,免得您坐脏了衣裙。”“嗯。”师杭颔首应了,眼见那丫头出了内室,耳边彻底静了下来。此处只她一人,师杭放下手中的糕点,思忖再三,终于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纸条上只一句话,她又看了一眼,将其卷成细细筒状塞进了一块酥饼里。随后,她端起碟子,起身出了房门。师杭立在阶前,招手对小红吩咐道:“我已吃了两块,实在吃不下了。”说着,她指了指远处候着的粗衣男子,语气柔和道:“丢了可惜,不如赏给他罢,另外再送五百钱给他,多谢厨下的人用心了。”————————————————————————属于是互相挖坑了,但目前还是师杭技高一筹。至于为什么去杭州找弟弟,不是写错了,是故意的……师杭已经在为自己留后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