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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杭轻轻抚了抚少年的发顶,这一回,师棋终于没有闪躲。他虽不完全懂得,但他听得出,她是在同他告别。“听绿玉说,你不爱舞刀弄枪,只爱捧书长读。我希望这是你自己的心思,而非为了旁人。”“虽说咱们师家与杭家从来以读书立身,家风甚严,但顺应天性方得始终。无论你想习文或是习武,切记尊师重道,莫要半途而废。选好想走的路,只须一直不惮劳苦地走下去,终将雾散雨歇、拨云见日。”“若你当真愿作一书生,舍中那位梁先生我也有所耳闻。其人注重时论,不尚浮文,跟着他学定是极好的,但饶州总归只是一隅而已。待你再大些,定要去亲眼见识这纷繁天下。也许人心险恶,世道不古,但切身体悟过,便不会后悔活这一遭。”“这是阿姐对你的忠告。”眼角的泪晶莹剔透,师杭压下心头苦涩,张开手,温柔将师棋揽进怀中。“你可以不成才,但至少,要成人。”“不要做软弱的人,要成为有志向的人,要成为谦卑仁慈的人。”师棋丝毫抗拒不了这个拥抱。犹记上回阿姐抱他,他们分离了三年有余,那么这一回,他们又要分离多久?他倏然意识到自己错了,他真正想说的话,还一句都没来得及同她说。方才那些过分伤人的话,绝非源于对她的痛恨。他真的一点也不恨她,他只是等了她太久太久,以为她也早就不在人世了……“阿姐!”少年猛地嚎哭出声,也扑进她怀里环抱住她:“不要走!留下来,求你了……”窗扇微动,月上柳梢。卧房外的庭院中,桂树飘香。张缨倚在树旁,听着房内传来的细微哭泣与低诉声,不禁感慨万千。“这姓孟的背时鬼可真会挑日子!”燕宝先忍不住骂了一句,替师杭打抱不平:“好容易来一趟,难得姐弟团圆,少说也该呆半月再走,眼下却逼得小姐不得不连夜便走。唉,简直是阴魂不散!”张缨啧了一声,也觉得有趣得紧。在徽州时,孟开平是一路之长,到了江西,他竟又成了此地老大。山不转人转,倒正应了缘分二字。“且看阿筠如何选罢。”张缨看向紧闭的房门,定了定神:“无论如何咱们是不能久留的,若她今日不走,便只能先在此分别了。”其实留师杭一人在此,只要她小心行事,未必会立时被孟开平发现。但南雁寨的人眼下还匿在城郊处,孟开平回城后虎视眈眈,数万兵马在周遭安营扎寨,随时都可能暴露他们的踪迹。因小失大,这是张缨绝不会犯的错误。她希望阿筠也不要教她失望,害大家陷入两难的境地。约莫又等了两刻钟,人声渐沸,前院席面已经开到了最热闹的时候。府中人多眼杂,戒备稍松,相较而言最易脱身,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就在张缨暗下决心欲要离去之时,房门顿开。“久等了。”师杭款款步出,眼角微微泛红。张缨见只她一人出来,屋中也安静,难免奇道:“那臭小子呢?可别让他哭哭闹闹的,坏了咱们大事。”闻言,师杭颔首回道:“放心,我使了些燕宝给我的迷迭香,已哄他睡下了。”看来是好生告过别了。张缨没料到这丫头办事竟这么谨慎周全,不由噎了一瞬,但回过神后,她很快便将包袱里藏着的衣衫丢给师杭。“若错过此宴,便难觅时机了。”张缨利落安排道:“我与燕宝扮作小厮自寻路走,你则扮作婢女,从采买必经的侧门走。我已打探过了,阖府唯有那一道门看守之人最少,你一贯机灵,想来混过去不成问', '')('恨无意 (第3/4页)
题。”“待出府后,你便一径向东。直到瞧见家笼饼店,再向右侧巷子复行一百五十步,叩门七下,前三后四。咱们就在那里会合。”师杭细细记下了,可交代完,她还是压不住心头疑虑问道:“你们方才是如何进来的?为何不一道走?”张缨无奈咬牙道:“大小姐,我俩正是险些翻墙被抓,这才另谋他法的!幸而那守卫眼力不大好,还以为自个儿撞鬼了……嗐,不说这个了,总归现下便是有功夫在身也不好使了。除了这间后院以及侧门处没什么人,整个符家门墙根下处处守的都是人,孟开平也不知发哪门子癫!”毕竟这儿好歹算是符家的府邸,张缨想,他大爷的符光真是个任人拿捏的软蛋,连家被围了都不敢吭声,可耻啊!“听说他们是为了防备降将叛乱。”燕宝苦笑:“不过降将皆强令缴械,搞这么大阵仗确实少见。”闻言,师杭的神情有些古怪。火烧眉毛,没工夫谈论下去了,再谈,他们三个就成了孟开平的意外收获了。张缨思定便不再拖延,守着师杭换好衣服,最后道:“若你先至,房中无人切莫外出,将门锁好安心等着我们就是了。”师杭认真点点头,三人就此分为两路,各行其事。要说做这样潜逃般的隐秘事,师杭倒也不算是头一回了。未免惹眼被人叫住,她还特意端了碟零散果子在手里,装作刚从宴中撤下。就这样,师杭一路低垂着头,脚步切切,很快便到了侧门附近。采买通常是有固定的丫鬟婆子负责,有些是厨下的,有些是主子房里的。若说这夜幕时分出去买个什么花儿菜儿,怪异得很,任谁也不会信的。师杭躲在假山后,将手里的盘子搁在地上,从袖中取出绿玉塞给她的腰牌。既如此,便要想个不好拒绝由头才行。她思来想去,最终想到了师棋头上。侧门处的两个守卫都不是符府中人,而是孟家军的人。因着孟开平连年南征北战,拿大大小小的仗当家常便饭应对,以至于他手下略有些头脸的将士皆为百战之功。寻常护院与沙场上磨砺出来的汉子迥然不同,其区别,只须着眼一看便知。杀过人,眼神中透出的是狠意,而常常杀人,眼神中甚至连情绪都不会有——“站住。”男人一手立枪,一手阻拦,十分警惕道:“无令不得出府,你不晓得么?”来者是个小丫鬟,她畏畏缩缩的,瞧上去惧怕不已。“我、我是得了令的……”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字来,声音细若蚊吟:“这是夫人给我的腰牌……我是伺候许公子的……”守卫早对府中有几人了如指掌,他冷冷看了眼腰牌,继续循例追问道:“何事?若无要事便明日再说!”小丫鬟闻言,头垂得更狠了,差点缩进自儿衣衫里。天色太暗,守卫只能瞧见她乌黑的发顶和雪白的后颈。“公子从书舍回得匆忙,有册子落下了……”她抬袖抹了抹泪,啜泣道:“公子、公子说,先生布下的功课,他必得今夜温书才成……误了此事便撵我出府……”守卫被她哭得烦,掏了掏耳朵凶巴巴道:“那怎么不使唤书童去?”小丫鬟顿了片刻,旋即为难道:“只因我刚巧在旁奉茶罢了,大人莫怪!若不成我便再另唤人来……”说着,她哽咽住,似是又要再落几百滴泪方休。守卫本想由她折腾,可旁边另一人突然出声提醒道:“罢了,放她出去罢。丁统领说了,旁的门不准随便出,咱们这儿不让人进就成了。”守卫一想也是,大多人马都去了其余几个门,按规矩办事又不出错,他还多', '')('恨无意 (第4/4页)
费口舌为难人家作甚。“走走走。”他开了门,催促道:“早些回啊,姑娘家家走什么夜路,这许公子也真是的……”然而他虽然让了路,半晌却没听后面有动静。守卫转身,见那小丫鬟还傻乎乎定在原地,不由纳罕道:“怎么还不走?方才不还着急上火呢?”那小丫鬟怔怔抬头,像是刚被惊醒了般,下意识啊了一声。但很快,她立马又低下头,嗫嚅留下一句多谢,逃也似地跑了出去。只那略略抬头的那一眼,守卫便看呆了,等回过神,他本想再跟同伴说些什么,结果见同伴也探着头不住地盯着门外张望。“乖乖,长这么好看……”守卫遥望女子的窈窕背影,忆及方才那张梨花带雨的娇颜,忍不住道:“这样的丫鬟放在房里,能专心温书么?”此时此刻,逃出府外的师杭并不知道他们的议论,她只知道,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她心里似藤蔓滋生。她不敢停下脚步,直到跑进了约定的巷子,直到冲进房门落了锁,心里的预感也没有消散半分。这厢,师杭背靠着门板,蹲在地上微微喘着气。真的好险,只差一点就功亏一篑了。她凝视着脚下的阴影,在心底诘问自己,为何会无端失态,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胸腔里那颗心扑通扑通跳得猛烈,师杭强逼自己压下所有的慌乱与不安,沉下心细想——似乎自一开始起,很多事情便不对劲了。原因无他,只是太顺了。她并不是个疑神疑鬼的人,但饶州之行却处处给她一种顺风顺水的感觉。顺得太过,便莫名透出三分诡异,好似有什么看不见的在始终推助着她们向前。当初收到江西的战况后,张缨便立刻遣了队人先行一步,而她与师杭则稍慢几日才动身。结果从太平至江西的这一路,她们没有遭遇任何麻烦,从头至尾,寨中人手都没有与她们断了联络。前方每三日传一封信,半日都没有误过,更没有一丁点示警。然而来到饶州后,意外就此迭起。先是符光不在城中,后是孟开平骤然回城,她们一众人等慌乱失措宛若惊弓之鸟,整个符府被围得水泄不通却偏偏有一处疏漏……师杭双手冰冷,额间却微微发汗。她隐约觉得自己就快触到那个答案了,可就在此时,门响。“咚,咚,咚。”很轻,是三声。“咚,咚,咚,咚。”又是四声,暗号无误。这门严严实实,连一丝光也不漏。师杭清楚知道自己是应该立刻开锁的,张缨她们在外面等着,她长久不开,只会让她们以为出了变故……可若是,门外之人根本就不是张缨呢?师杭缓缓站起身,双手环抱在胸前,靠在门板上止不住地发颤。顷刻间,耳边又响起了叩门声。那人的指节叩在门板上,却像是命运的鼓点落在她头上,催她认命一般。师杭突然笑出了声。下一瞬,她便一把拉开房门。见了面前立着的男人,多余的话分毫未说,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孟开平!你当真好手段!”——————————————————————————是不是完全没想到哈哈哈,从头到尾都是小孟做的局!简直给他牛死了!不过之前就说过,其实三个杭杭的策略计谋加起来约等于一个小孟吧,杭杭已经Top级别很聪明很谨慎了,但毕竟小孟是靠脑子混饭的。吃一堑长一智,围则必阙,永不过时。小孟belike:呜呜呜我先捂脸哭一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