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上上下下这么多口人,不是他的对手就是他的棋子,这个男人机关算尽,没人敢惹。我不和你说这些,就是怕把你吓着。” 终于,纪珍棠抬眸正眼瞧了瞧他,严肃下来问:“你可是他侄子,他会害你?” “不然说钟逾白冷心冷肺呢,知不知道李世民怎么上位的?” 她说:“我读过书。” “玄武门之变多翻几遍,你就懂我活得多心酸。” “你也配叫心酸?穷苦人民要起义了。” 钟珩无奈:“跟你就没法好好说话。” 纪珍棠说:“是你优越感太重,自比李世民的弟弟,其实狗屁不是,人家可能都懒得对你下手。” 跟她吵架永远落下风,他很无语地被噎住。 看他傲慢的模样,纪珍棠就不悦:“物必自腐,然后虫生,你绝口不提钟家大厦将倾,如果不是钟逾白出现及时,挽回泊洋半条命,你的老爸又有几个本事保证自己能坐稳,哪怕只是一个名存实亡的董事长位置?” 钟珩脸色难看到极点。 一阵风来,应景地把他怀里的花吹调了几瓣。 她接着说:“堂堂名望,被人议论纷纷。是不是好丢人?没有办法,这就是废太子的结局,认命吧钟少爷——” 说完,补刀:“啊哈,现在是假少爷了。” 钟珩一头黑线,好似憋了一肚子火,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这些事,他动了动唇,但最终把局面拉回小我:“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你怎么非得胳膊肘往外拐?” 纪珍棠摇摇食指:“此言差矣,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我这叫审时度势。” 钟珩嗤笑:“我就知道,你们女人都是势利眼。” “我势利不势利不知道,知道你是个窝囊废了。 “我就是再窝囊,废太子的寝宫门,也不是什么女人都能敲开的吧?” “……” 很好,阴阳她。 “钟珩,你能不能下一秒就死掉?让我清净。” 同时,一杯清水从上面直直地泼下来。软武器,毫无杀伤力。 他没躲开,但挡了一下怀里的玫瑰。 “好狠的心!” 自己湿了半边肩,保住了花的娇艳,关键时候也知道要假装深情。 听着关窗声,钟珩恬不知耻地一笑:“好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给我开个门,可以?” 要说钟珩的个性,有一个地方令人钦佩。 他可以满不在乎,高高在上地恶心别人,也可以满不在乎,接受别人高高在上地恶心自己。一切烦恼不挂心,吵完就忘记。 一个没脾气又缺点胆识的公子哥,听起来确实是要在冷宫排队的命。 难为他东躲西藏,还有那么三分好心地扬言要救她于危难,躲他那个“机关算尽”的三叔。 可惜,她不需要。棋盘早在无形中转换了局面,有人却只看到能一种苦情而庸俗的走向。 谁要跟他一起关冷宫? 纪珍棠在他央求开门的声音里冷酷回答:“做你的春秋大梦。” 第10章 第 10 章 ◎名利场的衣香鬓影◎ 钟珩心情好的时候愿意哄哄人,但他的耐心极为有限。一直到纪心荷回来之前,纪珍棠都没给他开门。等到黄昏,门口就只剩一捧玫瑰了。 “小棠,又是哪个男孩子给你送花了?”纪心荷一手拎着钥匙,一手捧着花进来。 纪珍棠急忙道:“别碰,那花不干净!” 纪心荷笑了,“花有什么不干净的,好看得很。新鲜的哦,香喷喷。” “……” 她晚一步,下到楼梯一半,呆呆倚着墙,看着那束玫瑰被摆在厅堂。 又看着纪心荷从花瓣里抽出一张卡片。 她问写了什么。 纪心荷眯眼看了看,“我不懂啊,是串英文。” 很快破案,英文是:forgive me.(原谅我) 土掉渣,她没看第二眼。 “姑姑,镯子要不要?”她托着盒,给纪心荷看。 纪心荷瞥了眼,笑笑说:“我都上年纪了,不戴这花里胡哨的。” “哪里花了呀,这个颜色明明就很清新,而且很搭配你的名字。”她把手镯取出,套到纪心荷的手腕上,将她手背细密的纹路抻平,笑道,“好看好看。” 没料,纪心荷没戴满半分钟,便匆匆取了,只是说:“人啊,还是要掂清自己的分量,是几斤几两的人,就只配戴几斤几两的首饰。” “谁说的?首饰顶重要,否则那些有钱太太为什么去追逐名牌包包?先敬罗衣后敬人,只有看出你的穿戴几斤几两,人家才能由此揣测你的分量。” “虚荣。”姑姑说,手镯被嵌回去。 纪珍棠笑说:“没有啦,我是真的觉得你戴很合适的。” 姑姑给她讲大道理:“往后你就晓得了,你配不起的东西,就是暂时得了,总归也有一天要还回去,那时你付出的代价会更多,像莫泊桑的项链。” 纪珍棠没有说话。 纪心荷挺喜欢那束玫瑰,拿瓶来插。 姑姑是一个善于规避风险的人,即便命运没有善待她,也能脚踏实地地,这样过到今天。最后她说:“不是说要还给人家?找个机会还了去吧。” 纪珍棠不说话,只低头看着。 “勿要贪心。” “……晓得啦,我会还。” 纪珍棠闷闷地回到房间,又把玩了一会儿那只镯子。 她没有给自己戴上,其实看着很心动,还挺想试试的,只不过生怕一戴,就再也摘不下来了。 姑姑说的很对,不属于她的东西,总归是要还回去的。 纪珍棠调了三天作息,到第四天又开始不自觉熬夜,没办法,手机太好玩。这里很新鲜,那里也稀奇,碎片式的信息跃过脑子,不留一点痕迹,空空耗到零点。 心脏的问题没再出现,她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熬夜的后果就是睡眠质量差到顶。 换季雨水多,梦里也是。 这天没睡多久,纪珍棠是在半夜惊醒的。不知道怎么了,她最近总是做奇怪的梦。 坐起在床上,她觉得浑身湿漉漉的,动弹不得,看着窗帘的影子在天花板上轻飘飘地荡,心神散乱。很困但睡不着,从凌晨醒到了天亮。 起床第一件事,纪珍棠借着隐秘梦境的一点线索,翻了翻自己的书包,从最里面的内兜找出一个海棠的发夹。 许多年过去,月白色的两瓣海棠花仍然崭新依旧。 她已经很久没有戴过这个发夹了。 “怎么会梦见……这个人?” 纪珍棠到镜前刷牙时,将那精致的一字夹别在发梢。赏了赏,又速速取下。 这是星洲陈府的少爷给她的。 十几年过去,纪珍棠早就不记得他长什么模样,如今只有微弱印象,那位陈太太的儿子,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跟他妈妈一样,他叫她的英文名Jane。 “如果你想念我,把它戴在头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