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一样没有任何问题，兰妮小姐的确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工，她对待工作一向热情而认真，就像她的处世风格一样。 苏娜微笑着说：“我有两份委托想要交付给你们，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兰妮和乔安的眼睛不约而同地亮了起来。 来自圣女阁下的委托！ 而且是——两份！ 圣女阁下的慷慨与善良有目共睹，并且，没有人比这两位姑娘的体会更加深刻了。毕竟在她们经济状况最糟糕的时候，是圣女阁下借助委托之名将金币送到她们手中。 一次让她们免于食不果腹，另一次则点燃了她们冬夜里的火光。 兰妮和乔安赶忙点头。 “第一份委托是：洗涤一些沾染了灰尘与污渍的口罩。” 乔安甚至没等到圣女阁下宣布报酬，急急地应下： “圣女阁下，这份委托我可以接！” 她曾经是非常优秀的女佣，洗衣服这种工作对她而言根本就是轻车熟路。 当初在博克斯家的时候，她作为唯一的女佣要处理五个人的衣物，明明是相当繁重的工作量，乔安却永远能让雇主的衣物保持清洁平整，连衣服的褶皱都会精心压平。 就连最挑剔的雇主都无法指责她的工作！ 圣女微笑着颔首：“每次洗涤的报酬是：五磅无烟煤石。” 乔安的脑筋转动得飞快：每次？ 圣女阁下的意思或许是，这份委托并不是完成即止，而是会有许多次同样的委托，只要她愿意，就可以一直做下去！ 等等……无烟煤石？ 乔安有些惊愕地与兰妮对视了一眼，她们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诧异。 那不是仅限于贵族老爷们使用的高级玩意吗？ 在塞勒村，村民们多以木柴和晾干的秸秆作为取暖燃料；如果能偶然遇到商队贩卖煤石，家境富裕的村民或许也会买上一些，作为过冬的优质燃料——虽然煤石燃烧时会产生一些呛人的气味，但是只要使用壁炉就能有效规避这样的问题。 何况，煤石远比木柴要耐用得多，尤其在寒冷的冬夜，一炉煤石至少能保证房屋的主人不会因寒冷而半夜惊醒。 至于无烟煤石，那简直就是见所未见的东西了。 商队是从来不会把那样的高级货物带进塞勒村的，事实上，它们可能在运出矿山的时候就已经被上流社会的家庭瓜分干净了。 这种几乎不会产生浓烟与异味的煤石抢手得很，每年冬天都有贵族们愿意以高昂的价格购买，为他们华丽昂贵的城堡增添一分奢侈的享受。 就算是在前·牧师先生家中工作了许多年，乔安也几乎没怎么见过无烟煤石，以那位前·牧师先生的身份而言，还不够格使用这样的顶级燃料。 如今，居然会被充作这样一份普通委托的报酬，支付给自己这样的普通人？ 两位年轻姑娘都产生了某种不真实的感觉。 圣女阁下对她们的情绪波动似无所觉，微笑着继续说： “第二份委托是：将一条消息传递给塞勒村的所有村民。” 传递消息？ 兰妮毫不迟疑地点头：“这份委托我可以接下，这段时间我陆续接到了不少缝补冬衣的订单，正好可以在交付的时候将消息传递出去。” 至于少数那几家没有订单的村民……完全可以找个机会上门告知嘛！ 反正纺织女工兰妮小姐对村子里的每一户村民都很熟！ 圣女微笑着点头，轻声说：“消息的内容是：教堂将会在近期为塞勒村修筑一道围墙……” 两位姑娘起初还认真地听着，力求将消息一字不错地记下来，但是听到后面的时候，表情却越来越迷茫： 塞勒村教堂已经购买了大批土石材料？ 村民们可以参与修筑塞勒村的城墙，教堂将会支付报酬？ 报酬是——无烟煤石？！ 兰妮与乔安面面相觑。 塞勒村教堂雇佣村民工作倒不是什么新鲜事。 教堂经常以银币雇佣村民帮忙耕种田地、播种麦苗、收割麦穗与秸秆；也会向那些以砍柴打猎为生的猎人们购买木柴与猎物；而雇佣木匠来修理桌椅就更为常见，外堂的长椅每年都要更换不少木板。 让她们疑惑的是—— 教堂什么时候拥有这么多无烟煤石了？ 甚至，多到可以作为日工的报酬？ 圣女说完后停顿了片刻，似乎是贴心地等待着她们的提问。两位女孩赶忙示意自己已经完全记住了，兰妮非常流利地将消息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作为一名常年与各种数值打交道的纺织女工，这样的记忆力是必不可少的。 圣女阁下颔首，一如既往地微笑着，温和地说： “这份委托的报酬是：十磅无烟煤石。” 兰妮迟钝地眨眨眼。 那个，请等一下。 无烟煤石不是很少见、很昂贵的东西吗？ 为什么在圣女的委托里，它简直就像马铃薯与黑麦一样常见？ 在某一瞬间，两位年轻的姑娘恍惚地觉得，她们对世界的认知似乎出现了一点偏差。 唐尼兹先生赶在黄昏之前回到了矿场。 工人们已经在进行每日工作的收尾部分：将开凿出来的煤石装进硕大的木箱里，手推车和工具收回仓房中，拍掉身上的煤灰渣子，再去提前放好的筐子里取走酒和馅饼，那将是他们的晚餐。 里德正蹲在即将燃尽的低温烘烤炉边，指导另外几个工人怎样才能安全地将火炭熄灭并移除。 唐尼兹没有靠近，而是将双手挽成喇叭的样子，凑到嘴边：“嘿——里德！” 听到了老板的声音，里德赶忙站起来，快速跟工人们交代了几句什么，转身向唐尼兹的方向赶来。 “老板！您找我？” 唐尼兹先生“嗯”了一声，用手指搓着自己的下巴：“你这个口罩……” 里德的口罩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被煤烟与碳灰熏得灰扑扑，但他还是坚持将它戴在脸上，就像矿场里的其他工人们一样。 可以想象，如果没有口罩——就像唐尼兹曾在某些村镇里见过的那些上了年纪的矿工一样，那些乌黑的煤烟将会直接进入工人们的身体，进而变成肺里永远除不去的顽疾，慢慢地吞噬掉他们的生命。 里德有些诧异地摸了摸口罩：“怎么了，老板？” “把它摘下来。” 唐尼兹拿过了里德的口罩，翻过来检查了一下内面。 还好，圣女阁下给口罩挑选的材质还算不错，除了几处发黑的指痕外，只在口鼻处有轻微的灰色痕迹，对比于外侧那看不出颜色的惨状，已经相当不错了。 唐尼兹先生将口罩反复看了几遍，表情没什么变化地吩咐： “里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