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此人的形象: 青年男性,二十五岁上下,健康; 身穿皮革制成的甲胄,带着兽皮窄檐帽子,身上没有悬挂任何勋章之类的身份标志物,只有腰间挂着一把骑士剑; 表情看似和蔼,实际上眼中凶光闪烁,没有善意。 类似喀琉斯将军与诺索克骑士来教堂订购无烟煤石的装束……边境骑士? ——不,不对,至少绝不是拜朗士帝国的骑士。 在极端的情况下,苏娜反而更加冷静地思考起来。 他的身上没有红色的肩带,而且,拜朗士帝国的骑士也完全没必要对平民刀剑相向……是唐尼兹先生曾经提起过的,最近开始出没在边境的,鲁克帝国间谍? 苏娜垂下眼,没有掩饰声音中的轻微颤抖: “你们……想知道什么?” “乖女孩。”青年骑士笑着说:“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骑兵驻地吗?” 顶在下颌的骑士剑上挑了一下,逼着苏娜抬起头,与那个青年骑士对视。 “……不知道。” “好吧,换个问题。”青年骑士指了指不过几百米外的塞勒村城墙:“这个村庄很不错,叫什么名字?” 苏娜微微皱眉:“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身后的男人嗤笑,横在苏娜脖颈间的骑士剑猛地勒紧,一缕鲜血顺着苏娜的脖颈流下来,染红了雪白的长袍领口。 “这里是……塞勒村。” “好极了。”越发黯淡的天色里,青年骑士笑得更加灿烂:“其实我并不在意村庄的名字,但我得在地图上标记一下——这村庄很漂亮,是个很不错的补给与驻扎地。” 补给。 驻扎。 苏娜的眼底无声地冷了下来。 “好了,天色也很晚了,我们也该与这位美丽的年轻小姐道别了。” 青年骑士笑着摆摆手,身后的男人哼了一声,横在苏娜脖颈上的骑士剑才撤走了。 苏娜缓缓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臂。 她垂着眼睛,轻声问:“那么,我可以走了,对吗?” “当然,祝您有个美好的夜晚——”青年骑士的笑脸猛然向苏娜凑近,嘴角的弧度夸张到有些恐怖:“以为我会这样说吗,可爱的小姐?” 他缓缓拔出腰间的骑士剑,剑尖轻佻地压在苏娜的锁骨中央,划出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天真极了,小姐。你已经看到了我的脸,想必也猜到我们的身份了——我怎么可能放你走呢?” 那个声音嘶哑的男人仍在苏娜身后不远处,苏娜听见了他的骑士剑入鞘的声音:“赶快处理掉。这女人身上的衣服不便宜,拖延下去恐怕会惹来麻烦。” “啧啧,如果你面对着这张脸,就说不出这样无情的话了。这样少见的美丽小姐,直接杀了真的很可惜。”青年骑士笑着抬起眼,望向苏娜身后,面向他的同伴调侃:“威林,你总抱怨布鲁尔的站街女要价太高,刚好,这有个免费的漂亮……” 就是现在! 抓住了他放松警惕的瞬间,苏娜用斗篷包裹着左手,猛地甩开了抵在身前的剑尖;右手同时抽出早已划开保险阀的火铳,顶在了青年骑士的胸膛前,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砰!” 弹丸精准地击碎了青年骑士的心脏! 苏娜一脚踢开骑士的尸体,任由他倒进枯草里。 她迅速转过身,根本来不及瞄准,循着刚才听声音判定的方向盲开了三枪——她的枪法很一般,两枪空了,但有一颗弹丸击中了男人的腹部。 在如此近的射击距离之下,皮甲根本起不到防护作用。 男人捂着腹部跪了下去。 苏娜的黑发与白袍都在晚风里拂动。 夜色之下,她看不清男人究竟伤到何等程度,也不清楚对方有没有彻底丧失战斗能力。 所以,苏娜并没有贸然走近,而是攥紧了手里的黄铜火铳,小心地瞄着男人的脑袋,慢慢地靠近。 火铳里的弹丸余量只有两颗,她必须谨慎使用。 男人惊恐地抬起眼,在暗淡的天色里,苏娜能看见他眼中大片的眼白。 疼痛使这个男人的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句:“小姐,我没有恶意的……我从来没打算伤害你……放我走吧……” 苏娜盯着男人的眼睛,慢慢抬起了枪口。 “小姐,你不要杀我……我,我什么都不会说,也不会再踏入拜朗士的国土……” 扣在扳机上的素白食指缓缓扣住。 “砰!” 苏娜闭上眼睛。 男人的脑袋像是熟透的西瓜一样炸开,将周围的枯草染得一片狼藉。无头的尸体前后晃了晃,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空气中弥漫着温热而潮湿的血腥味。 苏娜睁开眼睛,将还没染上鲜血的披风解下来,放在干净的枯草堆上。 她慢慢走到那个因心脏爆裂而死的年轻骑士尸体前,对着那张脸上凝固的扭曲笑容和死不瞑目的眼睛,平静地抬起火铳。 她扣下扳机,用最后一颗弹丸轰碎了年轻骑士的脑袋。 鲜血与脑浆四处溅射,染脏了纯白长袍的下摆。 苏娜放下火铳,拉扯着年轻骑士尸体余温尚存的双手,把它拖进了砂石路边的荒草地中,半人高的荒草很快吞噬了尸体,参差不齐的草叶在晚风里轻轻摇晃。 另一具尸体也如法炮制。 红色的血将苏娜的白色长袍染得乱七八糟,她小心地将外袍脱掉,在上面擦干净双手,卷成一团丢进荒草地里。 幸好现在是冬季,她在长袍里穿了羊毛织成的白色长毛衣,同样不会有失体面。 苏娜垂着眼睛,捡回了自己的披风与火铳,准备回到教堂。 忽然,她的视线微微凝住。 那个骑士的尸体躺过的地方,遗留了一张折成方形的纸。 第60章 地图 ◎晚餐、牛奶与羊毛围巾◎ 苏娜回到教堂的时候,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往常的这个时候,修女们应该已经吃完了晚饭,正在由纱弥神甫带领着, 在修道院进行最后一堂晚修课。 所以,教堂中虽然依旧点着照明用的灯烛,但苏娜推开门的时候, 意料之中地发现此刻的教堂里一片安静。 苏娜轻轻呼出一口气,关上了教堂的门。 她的手冷得快要麻木了。 虽然她已经借着被丢掉的外袍擦净了双手, 但总觉得指缝仍然染着浓重的血腥味。于是在返回教堂的途中,她又绕路去了河边, 把双手浸在冰凉的河水里,仔仔细细地清洗了一遍。 入夜的气温降的很快,虽说没到冰点,但在冷风的吹袭下的威力依旧不可小觑。 不长的一段路, 却让她的双手几乎失去了知觉。 木门闭合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