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关头,他的第一反应是将苏娜推到身后,让她挡住来势汹汹的长剑。 苏娜来不及反抗, 转瞬之间,那柄带血的骑士剑已经刺到了她的面前。 而布维尔中将与她的位置调转,躲在了苏娜的身后。 也几乎就在此刻, 玛利亚的手腕一抖,骑士剑在刺到苏娜之前脱手甩飞, “锵”的一声杵进了不远处的砂石地中。 玛利亚看起来像是一只捕猎的猫,她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姿势绕到了苏娜与中将的身侧, 迅速下蹲的同时单脚点地,另一只脚高高踢起,以难以预料的轨迹踹中了布维尔中将的手腕——那一踢蕴含了相当恐怖的力量,苏娜几乎听见了中将先生的腕骨发出了“咔嚓”的脆响。 而在玛利亚冲到身边的时候, 布维尔中将就意识到自己的决策失误了。 几乎没有犹豫,他的手指扣上了扳机,打算先将枪口之下的医生小姐先行灭口。但玛利亚自下而上的一脚飞踢让他的手腕瞬间失去了知觉,他用最后的力气,将扳机狠狠按了下去。 “砰!” 扳机如愿地扣下了, 弹丸如愿地出膛了。但这一枪被玛利亚踹到了天上,将帐篷的顶布打了个透光的窟窿。 火铳随即脱手, 循着力量甩上了半空,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 身手灵敏到不可思议的小修女拧着半身落地, 重重地蹬在了布维尔中将覆盖着皮甲的腹部,在布维尔中将向后跌落的时候, 玛利亚搂紧了苏娜的腰身, 两人借力向反方向弹出, 与布维尔中将瞬间拉开了距离。 三人之中,唯一反应不过来的人是苏娜。 这一切发生在几秒钟之内,她的脑子和眼睛能勉强跟上节奏,但是身体完全做不出有效的反应。 她只觉得自己被布维尔中将拖拽肩膀转过身,随即似乎在她的身后发生了一阵交锋,紧接着,她就被小玛利亚抱着腰翻滚了出去。 等她晕头转向地撑着身体坐起来时,刚好看到小玛利亚在她面前伸出手,稳稳接住了从天而降的火铳。 那把方才还抵在苏娜脑后的火铳,在玛利亚手中轻巧地甩了个花,枪口瞄准了布维尔中将。 苏娜也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玛利亚的另一只小手居然还护在自己脑后。 她试探着呼唤了一声: “……玛利亚?” 玛利亚点了点头,褪去了天真的眼睛仍然盯着布维尔中将的方向: “圣女阁下,我可以对他开枪吗?” 仿佛在问她可不可以喝杯蜂蜜水一样自然。 苏娜摇摇头:“暂时不行。” “好吧。” 玛利亚小声咕哝了一句,依然稳稳地平举着火铳,她的视线一直死死地钉在中将先生身上,但并没有耽误她用另一只手将苏娜从地上扶了起来。 枪口之下的布维尔中将显得冷静极了。 他没有呼救,也没有试图捡起距离他不远处的骑士剑反攻,而是平静地坐在地上,看着玛利亚用火铳指着他的脑袋,看着苏娜慢慢地向他走过来。 布维尔中将闯进帐篷的时候只带了一个骑士,已经被玛利亚夺刀切断了喉咙。 但是,苏娜无法确定,有多少骑士正守在帐篷外严阵以待。 或许他们只需要布维尔中将一声令下就会冲进来,到那时,无论是小玛利亚还是苏娜自己,都将被困死在驻地里,插翅难逃。 不过这样的可能性并不高。 苏娜盯着布维尔中将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想。 在边境驻地的驻防骑士没有明显变动的情况下,布维尔中将能够动用的骑士最多只有一千人,与新驻地的人数相差不多;而且,为了保证东西两个驻地的平衡与稳定,布维尔中将最多只会带几个心腹来这边,骑士不是消耗品,他损失不起。 但是,苏娜知道,她与玛利亚无论如何都不能杀布维尔中将。 无故枪杀一位中将,是毫无疑问的叛国罪;何况,那极有可能引发驻地哗变,带来难以估量的严重后果。 显然,布维尔中将也非常清楚这件事,并且,他很清楚苏娜也对此事了然于心。 局势似乎陷入了僵持。 布维尔中将孤立无援,苏娜与玛利亚投鼠忌器,他们对彼此都无计可施。能破局的,似乎只有双方的增援:谁先掀开帐篷的门帘,就是谁的胜利。 不,不对。 苏娜飞快地换了个思路:假如她是布维尔中将,当下最要紧的事情是什么? ——是让面前的两个人永远开不了口。 只要让自己和玛利亚永远沉默,剩下的任何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帐篷中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自然任由布维尔中将颠倒乾坤。 尸体是不会为自己开口辩解的。 就像尸体不会泄露那些还未见天日的秘密一样。 所以,或许可以由此推断出,布维尔中将身上未必没有后手:匕首,骑士剑,甚至另一把火铳? 他的平静,只是在等待机会——等待手握火铳的玛利亚分散注意力的那个瞬间,他就能安全地先除掉玛利亚,再除掉手无缚鸡之力的苏娜。 现在的布维尔中将,非常想要一个破绽。 那么…… “玛利亚,铜炉边有一捆绳索,把它拿来。”苏娜慢慢地接过了玛利亚手中的火铳,对小修女吩咐:“你应该会使用绳索,对吧?” 玛利亚点了点头。 她警惕地面向着布维尔中将的方向,侧身向铜炉的方向走去。 随着小修女离铜炉越来越近,只剩苏娜手握火铳站在布维尔中将身边。 苏娜垂着眼睛,拢了拢白色的长袍,绕到布维尔中将身后,慢慢地俯身,枪口无限逼近中将先生的太阳穴。 而此刻,布维尔中将的注意力,完全放在那个小修女的身上。 他唯一的失算就是,没能预料到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小姑娘竟然拥有如此强大的格斗水平,她必然经过某些专业训练,但无所谓,他不会给她第二次冲过来的机会。 至于那位站在身后的医生小姐? 如果不是怕她在惊吓之中失手走火,布维尔中将甚至没打算将她放在眼里,这样的年轻女人实在太容易对付了,不要说杀人,大多数见到血液都会晕过去。 那样细嫩的手指,真的扣得动扳机吗? 布维尔中将眯起了眼睛。 他的右手还处在麻木与剧痛中,但没关系,他的左手仍旧灵活。 他紧紧盯着那个黑袍的小修女: 小修女靠近了铜炉,布维尔中将的手臂慢慢挪动; 小修女伸出了手,布维尔中将的手碰到了腰甲的边缘; 小修女弯下腰,捡起了那捆绳索——这就是她的反应能力最低的时候! 布维尔中将打算立刻掏出腰甲下的备用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