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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天水楼一二百人中主要的是技术人员:负责辖内各地税贡的三十人,直接与当地民众沟通;教内采办五十人,其中一部分与各门专接;外派支出四十人,负责联络各地势力商行;大宗贸易采进卖出二十人,这就是决策人员的业务范畴了——如何钱生钱利滚利;算师二十人,分散各处,提供高阶数术支持与账目核对。剩下便是楼主副楼主及四人的决策班底,统揽全局,对掌教与风门门主直接负责。所以说龚瑄其实是明贬实升,理论上天水楼与教内财务总管风门地位平齐,但毕竟远离政治中心,在实际权力上还是以风门门主为先,而门主之下便以左护法为尊,故而龚瑄这次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高迁,荀奚从空降正楼主也就格外的打眼。龚瑄其人她早有风闻,长袖善舞通达明练,升迁最快的护法。一见面荀奚从才知道,这位不仅精于世务还如此青年才俊,朗目疏眉风姿卓俊,光是与之言谈便赏心悦目。“这位便是新楼主吧,”龚瑄与几人见礼,先招呼姜青萍:“萧芳。”手抬一半,请教:“奚?”“奚从。”荀奚从应声回礼。龚瑄微笑颔首:“在下表字含璟。”“含璟。”让她叫她就叫,她也直唤姜萧芳:“晚辈惭愧,尚未取字,含璟兄喊我奚从吧。”“奚从,有不懂的便问我。”“是,多谢前辈。”“哪里哪里,莫要称前辈,把为兄叫老了……”三人汇合便一道入席。席面办在陈郡已有两年,盖因本任商部泰半出自豫州。荀奚从其实勉强也能算豫州人,在上一代,荀还是颍川大姓,她几个伯父在修真界也风光,只是事发后仍免不了一个挫骨扬灰的下场。关于那件事,她只记得家中有人勾结魔教,然后便是灭族,再多的便因年幼想不起来,还有忘川丹——她也不想记得。聚谈席一连三日,荀奚从没想到刚出霰元教的地界就遇上了旧人。旧人是她在天地会认识的,东海蔺氏的小公子蔺少逸,曾随母来做客,与她颇有几分渊源。蔺少逸坐在凌宵宗席末,着一件雅青淡银方袖交领直裰袍,宽肩窄腰,如松如竹,通身已有了老成持重的古君子模样,只是有些过于深沉。视线一对上两人俱是一愣,走在近旁的姜青萍看到便低声问:“认识?”“见过,”荀奚从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不熟。什么人?”“王轻鸿带的小辈,具体不清楚。”“哦。”那就不用在意。蔺少逸垂首死死捏着茶杯,是她吧,她也认得我——还活着!蔺少逸心神俱震,王轻鸿叫他都没听见。“蔺羲!”“是!老师,我在。”叫蔺羲啊……是个好名字。荀奚从不无恶趣味的想:他刚在想什么?想我怕不怕?还是能勒索点什么?霰元教三人席在辰时方向。席位摆成一圈,桌上是各色香饮,角落有小仆侍奉,炉烟漫出幽香,几人落座。去岁的业绩都出自龚瑄手,荀奚从只需旁听观习,具体事宜姜青萍与龚瑄在日前已做过沟通,她也听了一耳朵。先聊的是去年新开的矿产,北地两座铁矿,西一座灵矿,东南皆无。铁矿一大一小,年产分别定在两万石和一千石,大的名鄂山矿,五月中流入市场对钢铁业略有影响;劣等灵矿在永宁,属霰元教,约可产七八万石下品灵石,与清流剑宗4000石易得中品400石,此外无所出。这个矿是风门在管,采挖分类提纯都是他们的人在做,但灵石互易是剑宗人与天水楼谈,谈成再从风门提货,个中曲折全要看上面人的关系,不然拖上个把月、折损几批也是有的——这是姑父上台前霰元教的办事效率,可见人员松散缺乏章程各自为营。如今风门邓门主邓霑与姑父有私交,上任后雷霆手段把教内财务整理了一番,又是时天水楼主的堂侄,为家族计,两边关系才缓和起来。后来龚瑄也是因为在邓霑手下表现亮眼才派来天水楼,又一步步成为楼主。下品灵石市面上是一比十兑中品,但风门提纯是一比八,所得便入霰元教的内库,去年共进七十五万两白银,其中两成是永宁矿提纯所得,入市的中品灵石被龚瑄小量多次出手,这些都不在账目公开的范畴内。荀奚从边听边发散,不太想注意对面隐晦但不曾间断的目光,他以为没人发现得了吗。', '')('一 (第3/3页)
终于,她忍不住分他一眼:收敛点,待会详说。她又看我了!就是她——他没认错!蔺少逸轻吐口气。她变了好多,眉眼长开了,身量也高了,最主要的是神态不一样了,以前他遇到的那个就是妖精。现在呢,他又扫过去,现在是大门派正经栽培的女仙。她过得很好。蔺少逸心里说不出滋味,手中笔头不停,脑海中想的却还是她:她叫什么来着,希琮?哪个琮,这个音就没有好听的,怎么会有人家给女孩子叫琮啊……做鼎炉,送她进去的人是真恨她……他越想越难受。荀奚从不被盯了总算舒了口气,一转头便见龚瑄若有所思的望着她,被她发现也只是略带促狭的笑了笑,似乎在打趣,但她直觉他先前脑中所思没有半点旖旎,她有点不寒而栗:被聪明人打量的感觉可真不好,就像案板上的rou——案散后,蔺少逸眼神示意,引着荀奚从一路猛走,回到落榻处方才停住,他盯着她看只不作声,眼角却是红的。两人僵持了半炷香,荀奚从有些意兴阑珊,认出来就认出来呗,说话呀,哑巴了,接受不了原来的下女飞升变凤凰?“不用猜了,是我,你没想错。怎么,有话要说?我还有事,蔺大少爷麻烦您尽快——”蔺少逸上来就以吻封缄,他不想听她说这些,与其看见这副无情样子,他还不如再也没见过她。莽撞的舌头钻入她口中,用力绞缠勾连,势必要她把刚才的话吞下去,重新来过。荀奚从还蛮新鲜,席上端方稳重的男人动情起来这样,似乎又有了昔日的少年模样,她多了点耐心:“唔,别亲了,有话说话。怎么,想我了,以为我死了,怎么会——”蔺少逸气恼她的轻佻,她根本不知道他当时有多伤心:“希琮?这是你的名字?”“嗯,”她被拘在他怀里东摸摸西探探,还长不少rou:“以前不敢叫,怕寻仇。”“什么仇?解决了吗?以前也没听你说——霰元教救的你。是你家里人吗?天地会呢,也摆平了吧。我之前去问你他们都说你死了。”蔺少逸试图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分心。“对啊,你真聪明。”荀奚从不耐烦听这些,苦大仇深的。手上继续,说实话她也素了蛮久。“你别敷衍我。”蔺少逸很愤怒,但又有点羞赧,她怎么一直掐他胸!她以前不这样——“嗯嗯,我有个认识的jiejie在霰元教,是她照拂我,天地会那边就不知道了,我是偷跑的。”蔺少逸听她是自己跑出来的就心痛。“——我想这么多年过去,认识我的人都死了,你不说我不认,他们又能怎样,你说对不对?”“对,”多年不见还是只想着封口,她真的没有心:“我不说你不认,没有人知道十三还活着。”那就好:“蔺羲?我发现你越长越好看了。”也瘦了,眼窝更深了,脸上都快没rou了。荀奚从摸摸他的脸。蔺少逸说不出话只能更紧的搂住她,这些年事情太多,先是父亲没了,然后她也死了,他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觉,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为什么不强行带她走’。母亲知道后将他骂醒,他又闭门苦读了三个月的书才转圜过来。“我很高兴能再见到你。”他捧着她的脸颊轻轻摩挲,目光在眉眼口鼻上仔细流连。“我也是。”荀奚从说完便沉默,男欢女爱见多了也就不把情意当回事了,爱永远是当下最真,说永远的那刻便是最接近永远的时候,她有点羡慕他——可以爱得这么动人。荀奚从蹭蹭他的颈窝不说话。“那年之后我正式拜入凌宵宗修习,又过一年……蔺家与外祖家都觉得我还是走仕途好,我便进了联盟做事——你知道,给那些大人物打打下手——”蔺少逸拂着柔软的发丝缓声道。“嗯。”“在那里待了大概两年,我又回到凌宵宗……我想你可能还在等我,就去了内务司。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信。”“嗯。”荀奚从左耳进右耳出,虽然很动人,但她不想要,她当时搞上他只是因为那人得不到,现在呢,只是还有需求所以勉强听听罢了,她让自己的心恢复冷硬。蔺少逸一无所觉:“那段时间凌宵宗与天地会的庶务全被我揽了,我终于见到落凤院的名册,上面写你是自尽……我才相信。”比起被虐杀他也更愿意相信她是自尽。“是么,我不知道。”那他会信吗,她这样的人自尽,他现在还能认出她吗,还是已经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