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被人看到也无所谓,有个坏名声也挺浪漫的,恪守了半天宫廷的规矩,她才想起那都不重要,她此时最应该重视的,是自己的感受。
“我知道你不开心,但我也知道你很有办法,我们会一起出去。所以,你可不可以提前告诉我,等到回到了现实世界,你打算怎样做,你会离开吗,还是继续和我一起?”
他良久没有说话。
“我也没有考虑过那些,但现在想了一想,可能我会先送你回去,然后,找借口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去一个我并不喜欢的地方呆一阵子,意识到生活里糟糕的事情有很多,人总是要承受下去。”他的口吻的确很麻木,想出来的主意也乏味透顶。
“那你喜欢这里吗?”温追问道。
他说一般。
“好的,你已经在这里待很多天了,但情绪并不见好转,这说明,去一个你不喜欢的地方待着,对你没什么帮助。”身体越来越热了,喉咙更是干得要命,这难免让她的声音变得很轻,可她的语气却确定无疑,“所以,我不建议你这样做,你需要换个方法。现在,告诉我你回去之后调整心情的新方案。想到什么,都告诉我。”
已经把他的手实实地握在掌心,却还不够,温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一点,她需要专心说服他。
丹尼尔稍作思考,他说,那他还是需要出去住一阵子,不仅是为了一个人住,还是为了住在一个空空荡荡的地方。家具全部扔掉都可以,只需要一个睡觉的地方。
“工作的时候工作,回去之后,就睡觉。这样就不会想太多事,持续一段时间,应该就能变得释怀。”
他给出了一个新的烂主意,烂到温捏紧了他的手。
“听起来很糟糕啊。”她奚落地说,“可为什么,你的心情会这么糟糕呢,糟糕到你没有一个好主意。”
“你知道这些办法为什么很烂吗,因为,因为你想要一个人解决问题,但孤身一人又让你更痛苦。我想说的是,如果最开始,是我把你的心情搞得一团糟,那我也知道怎么把它整理好。”
其实,她不知道,但姑且这么说吧。
温提醒着他,他需要她,这绝对是事实。
“而且,你肯定没那么麻木,你和珀西起争执了,对吧。”她望着他脸上的银质面具,这似乎是为了遮掩眼睛附近的淤血。她记得艾略特说,丹尼尔是在救国王的时候受的伤。如果传出来的是这种话,那事实肯定正好相反。
“摘下面具。”她半强迫地讲,“因为我很关心你到底怎么样了,如果不能看到你的样子,我真的会很不开心。而我们都应该想办法,怎么让对方感到幸福。”
“互相帮助吗。”丹似乎接受了她的方案,他没有多话,稍稍垂头,单手解开了面具的系带。
温一时说不出话。
除去糟糕的气色,变化最大的是他的眼睛,不止是疲惫,某种更加难以消化的沉重压迫着他。眼球附近的血丝生涩而暗淡,不健康的紫色更是从他眼下苍白的皮肤中大片地透了出来。
说这种话可能不太恰当,但这还挺适合他。就像过度熬夜的珀西很适合青少年哥特风格,他这样倒有种冷峻的现代感,毕竟当代人就是不怎么健康。
“溶血毒素的效果,皮下出血会让结膜变成暗紫色。”他进行着解释。他说,这已经算是不那么危险的蛇毒,而且他处于被圣人庇护的状态,不会因为这种事死掉。
温抱了抱他。
宫殿的石柱足以遮住两人的身影,它的直径很宽,铜质的浮雕壮观地展现着象征太阳神的纹饰。
最温暖的照耀,能均衡身体的温度,那种燥热的感觉,竟然平息了下来。
拥抱总能给人们一些神奇的启发,意识到一些之前没去注意的东西。就比如发现自己其实很累很累了,只是紧绷的神经掩盖了它。
此时,在他的怀抱里,就连倦怠感也温柔把她包裹,谁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支持着对方。
“其实我能明白你的想法。”他在她耳边说。
“你相信我可以理解你,或者说,你知道我别无选择。”
“没错,我不想让你困扰,我希望你好好生活下去。如果这意味着我必须保持平静和满足,我会努力的。”
他如是讲。
“但你明白,有人并不这样想。”
丹尼尔缓缓放松了怀抱,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告诉她堕天使的不洁永远来自于骄傲和不满足,如果她想把珀西转化为天使,就需要容纳相关的深渊力量,这会得她无法感到满足。
“把珀西转化成天使是没错的。”他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耳垂,“但这最好不是通过灵魂的共振,因为那样的话,他的不洁会污染你,我们还是无法破解幻境。”
“因此,我并不是在描述我个人的请求,而是出于实际的考量和你商量。”
接下来的话,他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但这次,的确是不太一样。
“不要和珀西发生关系。”
摁下石柱上的某个机关,走道中的一扇暗门徐徐启开。
丹尼尔自然地牵过她的手,他说深渊的制品总是有副作用,所以,快点消除掉效果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