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我终于鼓起勇气给那个女孩发送信息:‘抱歉。一直以来都是我单方面自以为是地在期许,从来没有去了解你真正想要的东西。’女孩回复了我一张她站在稻田里的照片,配文‘那就期待今天的秋收吧。’”
“在看到那句话的时候,毫不夸张地说,我感动到全身发麻,原来这就是全心全意地祝福一个人,然后心意被她理解和接纳了的感觉吗?因为她终于爱上了她自己的人生,所以她也真切地为我的期待感到喜悦而不是压力。”
“于是我又想到,同样用这样纯粹的感情祝福着我的粉丝朋友们,是否也感受到过这种感动呢?为了避免你们产生不必要的胡思乱想,我想我需要在这里明确告诉你们,我爱棒球,也爱着这被棒球充斥着的人生,所以请尽情地期待我,祝福我吧。我将毫不抱怨,心怀感激地接纳这样热烈的情感,然后脚踏实地地继续走下去。谢谢大家。”
场馆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掌声,不少人都被这样一段掏心掏肺的演讲感动到泪流满面,还有一两个重点跑偏的大吼着什么‘所以你最后到底跟那个女孩告白了没有?!’……
及川彻终于再也听不下去,起身提前离开了场馆。
在走廊上的自动贩卖机购入一杯冰美式,一口气喝干后才勉强压下了心中的邪火。
御幸一也那个卑鄙的家伙,居然在公开场合说出这种话,难道不怕给花梨带来麻烦吗?
就你一个人会开记者会?
及川彻忍了又忍,才打消了给自家经纪人打电话要求记者会的念头。
明明他俩犯的是同一种错误不是吗?他们一个棒球痴,一个排球痴,于是就理所当然地认为花梨应该是个“长跑痴”,然后自顾自地说着什么“你应该去追寻自己的热爱”,就擅自把那个女孩抛到了一边。
但是不管及川彻怎么自欺欺人,他的内心都十分清楚,他的“罪过”要比御幸一也大多了。因为御幸一也充其量不过是个单相思,而他自己,曾经差一点,在年少无知的年纪,向那个女孩许诺一个未来。
然后他又可耻地逃掉了。是的,说什么不想耽误女孩的人生,其实是胆怯于去承担另一个人的人生。明明知道花梨是个那样迷茫的孩子,根本没有办法靠自己的力量去支撑自己的人生,但他还是懦弱地把她扔给了“长跑”这么个运动,然后自己逃跑了。
于是花梨就这样傻傻地沿着他们安排的道路,傻傻地继续向前奔跑着,直到她大四那年膝盖再次受伤,再也无法从事任何竞技项目。像一个被拧紧了发条的玩偶娃娃,终于因为零件受损停了下来。
得知她再次受伤的那天,及川彻用最快的速度从国外飞回来。凌晨到达的航班,他却始终徘徊在医院门外不敢进去看一眼。
然后在天光渐明的时候,花梨的母亲从医院里走出来,邀请他谈一谈。两人沉默地走了一路,最后在临别之际,花梨的母亲终于轻声说道:“那孩子跑起来的样子其实很好看。但好看的样子终究是给别人看的,她自己是看不到的。你说,要是一开始我就能无条件的爱她,她现在就能发自内心地爱上自己了吗?”
及川彻无法给出答案,于是只能闭着嘴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