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名为烟花?”
“回圣人,是。”
“很好,朕封你为烟花使,为朕制烟花。”
“臣领旨,谢圣人恩典。”
薛白的余光能看到元载也在,但不知元载那花鸟使、与自己这烟花使相比,谁的差遣听着更不正经。
李隆基见他愈发听话,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既回来了,游冶使你也继续兼任吧。”
杨国忠一愣,目光一瞥,心里再次感到了薛白带来的威胁。
薛白则知这是李隆基故意的,却也是准备宠信他的意思。皇帝不希望最受宠信的臣子走得太近,有意无意地便要让他们对立。
“臣领旨,谢圣人恩典!”
“今年的千秋万岁节,改到夜里设宴。”李隆基负手道:“朕要与民同乐,到时,朕要长安城的上空绽放出最美的烟花。”
“臣领旨。”薛白依旧是那克制的语气,缓缓道:“臣一定不让圣人失望。”
距千秋万岁节只剩不到一个月,而依照他的计划,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准备完。
陇右的将领还得联络,关于他的身世也要开始透出一点风声……
***
烟花带来的欢快还未完全散去。
袁思艺无意中看了一眼伴驾的诸多公卿,并未在其中看到太子李亨。他不由心想,太子的处境愈发不妙了。眼下愈发得圣人宠信的薛白很明显是庆王一系。
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还是因为李林甫死前调阅的那些文书。但袁思艺已经察觉到有哪里不太对,却说不上来。
待到天亮,感到疲惫的圣人歇下,轮到了高力士值勤。
袁思艺回到了住所,第一件事就是问辅趚琳回来了没有,得知辅趚琳已等候了他一整晚。
“如何?”
“阿爷,事情只怕不是那般简单,水很深。”
辅趚琳没有直接说他去找张萱的情形,而是道:“孩儿重新查了,依照那幅画的时间,薛妃怀里抱的孩子并不是废太子的第四子李俅,另有其人,”
“那是谁?”
辅趚琳转头看了一眼门,确定无人偷听,才小声道:“阿爷可还记得吴怀实说过之事吗?”
袁思艺目光闪动,明白过来。
他迅速走到案边,打开锁着的抽屉,拿出那些文书,翻到了那份富平县檀山的舆图,喃喃道:“如此看来,这是那孩子的埋葬地,哥奴还真是认为他没死啊。”
“可若没死,在哪儿呢?”
辅趚琳意有所指地问了一句,又道:“孩儿在终南山,发现一个人也去找了张萱……”
第384章 长恨歌
“薛白?”
辅趚琳说了两个问题,袁思艺听到后当即吐出一个人名来,倒不知这应答的是“皇孙若没死,在哪儿”还是“有人去找了张萱”。
“阿爷妙算,正是此子。”辅趚琳道:“我赶到终南山时,恰见到薛白从赤峪口下来。”
“你看到他,他可看到你了?”
“未看到,当时我腹内不适,隐在林中。何况我着小民装束,他便是见着了,如何认得出我?只会以为是行路的客商。”
辅趚琳对此很确定,毕竟他又不像薛白那般显眼,只是宫中无数宦官中平平无奇的一个,往日也不曾与薛白有过接触。这还不是此行中他打探到的最大秘密,他压低了声音,继续说起他的经历。
“待我登上了山,找到了张萱隐居之地。却发现,张萱已被薛白抢先一步灭口了,包括张萱留下的画作,俱被薛白毁了。另外,薛白马鞍上挂着一个卷轴,想必是他从张萱处带走的重要物件……”
袁思艺眯起眼,从辅趚琳的神态中看出了端倪,辅趚琳分明是晚到了一步,却在言语之间将此事形容为他的偌大发现。
回到事情本身,薛白为何要参与到这等天家秘事,甚至不惜杀人灭口?他到底在隐藏什么?
一個想法当即浮上了袁思艺的脑海,似飘浮在水面上的浮木般摁也摁不下去。
“三庶人案我参与得不深,可我记得,那孩子当年确是死了,高力士、陈玄礼亲自处置的尸体。想必便是葬在这富平县檀山。”
“那……或许是鱼目混珠?”
“事隔多年,如何还能查清?”袁思艺喃喃道。
他随手翻着李林甫临死前调阅的文书,发现张萱那幅薛妃抱子图虽也是写意,但寥寥数笔之间,却把薛妃的气质勾勒得极为到位,让他一眼就认出这是薛妃。
当把这幅画与埋葬地的舆图摆在一起时,他忽然灵光一闪。
“有办法。”
“阿爷是说?”
“这是皇孙李倩的相貌。”袁思艺指了指图画,道:“只需持这幅画问一问当年埋葬尸体的人,自然知晓当年死的是否是真皇孙。”
辅趚琳不由赞叹,问道:“可如何知晓当年是何人埋葬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