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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迎之摇头,转而牵住屈慈伸出的衣袖一角,引他继续沿着路边走。两人不约而同放慢了步子,像情投意合的少年人漫步街边。
“不疼。骗你的。”
屈慈任她牵着,走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回答了崔迎之的上一个问题。
“你没脾气的?掌柜这种态度还在那儿买东西?”
崔迎之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语气中还有些讶异:“东西合不合意同人又没什么干系。更何况这种势利眼多了去了,每一个都计较也太累人了。你以前很少遇见吗?这么不高兴。”
没脾气?
崔迎之以前自然不是什么没脾气的人。正相反,她少时有一段时间性情阴沉,遇事莽撞,很难跟周围人好好相处,给沈三秋不知惹过多少麻烦。
倘若换作年轻气盛的崔迎之,在那掌柜翻脸后,她便已然发作,定要让人吃个教训。
可如今她早已不是朝气蓬勃精力旺盛的少年人了。
就如松脂经由岁月的沉淀而凝聚的琥珀,伴随着崔迎之生命的年轮一圈圈加厚,锐意与朝气都被尽数封存,后来者只能从中窥得过往未尽的风华,却再也无法真正触及也无缘亲眼见证。
虽说事实并非如此,但现在的崔迎之在绝大多数与她并不相熟的人眼里,完全就是个脾性随和好说话甚至是好欺负的软柿子。
她并不在乎,更无意令人改观。
这样凡庸的,普遍的,平淡得毫无记忆点的印象,正是她所期待的。
崔迎之想:再怎么样屈慈从前在外的身份都是屈家的养子,大部分人多多少少都得给屈家那老东西几分面子,一般情况下屈慈应该不会受什么冷遇才对。
所以屈慈才会有这么个反应。
不同于她的习惯淡然,屈慈受不得这委屈。
可现实似乎与她的预想并不相符。
屈慈给出了截然相反的回答:“我见惯了。”
狗眼看人,怙恃凌弱,在屈家甚至只能算得上是苟且偷生的必需品。
屈家的牛鬼蛇神,没有哪一个不是利字当前。比这更为丑恶,阴毒,令人作呕的事情,他见过不知多少。
于泥泞中倾轧,又怎会有清白之身。
屈家的人是这样。
他也是。
可尽管他已然见惯,已然受够,已然诸恶做尽。
尽管崔迎之本人并不在意。
他还是没法无视那掌柜的行径。
或许多年积压心底的负面情绪在过了段短暂的安稳日子后终于忍不住松动流泄。
又或许是因为这一回和从前不一样,被轻视,被打压,被欺侮的对象不再只是单单他一人。
这一回崔迎之也是被针对的一员。
她明明应该是山间的风,凌空的雪,无人堪品评。